“换岗时间提前了半炷香。”
江岳和魏和尚趴在一道土梁子后,正在商量怎么过这道卡口。
想要绕这个卡口,要多翻几架大山,两人己经在这里观察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好办法。
“实在不行,咱就硬闯过去,咱们俩西条枪,还怕了他们不成。”
和尚在土梁子后面等的心烦。
“打这十几个小鬼子容易,可惊动了他们,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两人正说着,看到远处一队运粮食的驴车正往哨卡方向来。
江岳扯了一下魏和尚,两人跟在车队后,顺手将盒子炮塞进了粮食堆。
“叔,搭个车。”
最后一辆赶车的老汉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轻轻甩了一下鞭子,
“你们俩身上的味儿,可不像赶大车的。”
江岳心中一紧,
“叔,恁是啥意思吗?”
听口音,还有点像本地后生。
老汉一笑,
“常年赶大车,哪个身上没有点驴粪的味道?”
江岳这才明白老汉的意思,看到路上有驴粪蛋,抄起一个,就在和尚身上抹了几下,又在自己的棉袄上划了划。
两人顺利通过了哨卡,那检查的鬼子闻到两人身上的味道,只是粗略的搜了身,又在粮食堆上刺了两刀,就放他们过去了。
和尚看到刺刀的方向,正是江岳藏枪的位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这一刺刀却没有碰到什么硬物。
江岳不仅把自己的枪顺手放进了系统空间,也把和尚的枪送了进去,他根本不怕鬼子的检查。
五更天,两人穿着沾满油污的铁路工装,扛着钉锤混进巡道队。
江岳带着浓重晋西北味道的方言,正和醉醺醺的监工抱怨:
“太原来的急电让加开专列,害得我们……”
看着监工走远,魏和尚又跟着江岳顺着铁轨继续敲打。
魏和尚可不敢发言,他那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在这里肯定会引起怀疑。
正走着,江岳一把抓住一辆正在启动的运煤车,翻身就滚进了车厢。
魏和尚也不含糊,跟着就跳了进来。
“呸呸呸!”
和尚动作大了点,弄起一阵煤烟。
“江呆子,真有你的,这跑一路,咱俩都成黑猴子了。”
江岳眯着眼睛,
“快睡吧,到了大同,还有的忙哩。”
和尚看江岳不知道从哪弄了块黑布,往身上一罩,躺了下去,小声嚷嚷:
“江呆子,你这就不厚道了,你躺下了,我咋办?”
江岳扔给他一块黑布,和尚抖开一看,
“嘿,你小子早有准备啊。”
“那当然,你以为白进一趟平安县城,光是吃吃喝喝?”
在火车的咣铛声中,和尚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正睡的香呢,听到江岳在晃他,于是赶紧坐起来,
“怎么了?”
“到了,别打呼噜了,再打,就把鬼子招来了。”
江岳把两块黑布收起来,两人跳下煤车,又假装检修工人,在车站找到太原的车。
两人身上都有不少煤灰,这让他们在车站里显得更为普通。
为啥?
大同站的煤灰都呛得人睁不开眼,这里的工人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黑灰。
江岳带着和尚,晃荡着出了车站,拐进了专为车站工人开的澡堂子。
澡堂子氤氲着白汽,池子里的热水泛着浊黄。
江岳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朝着脱得赤条条的魏和尚努嘴:
“把你那花肚皮裹严实点,当心叫人当纹身逮了去。”
魏和尚摸着肋下蜈蚣似的刀疤首咧嘴:
“他奶奶的,这都是小鬼子的飞机炸的,倒成了见不得人的物件。”
说话间还是扯过粗布围腰,把肚子上的伤疤遮得严实。
江岳己经蹲在池边搓煤灰,黑水顺着脚脖子往下淌:
“你这河南烩面似的臊子,千万别开口,要不一准得被抓。”
“江呆子你少埋汰人!”
魏和尚把毛巾甩得噼啪响,突然压低嗓子,
“哎,那边几个披蓝布衫的,会不会是矿务局的调度?”
江岳眯眼瞅着斜对面三个泡在热水里的工人,他们脖颈上积着老泥,说话带着鸣笛似的尾音。
领头那矮个正啐着唾沫:
“他娘的专列又加挂两节,老子们得连夜忙活……”
江岳装作掏耳朵,蹭到他们木盆边:
“老哥们辛苦了,这专列往太原拉煤?”
“拉煤?拉的是龟山长官的太太!”
矮个工人嗤笑,
“说是嫌前面车厢挤,专门挂了两节,也不知道这车头拉动拉不动。”
江岳跟着几人也哈哈笑着,挪到了门口,趁着没人,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澡堂顿时乱作一团。
江岳抓起还在搓背的和尚向外就冲,顺手抄了两身衣服,两人湿漉漉地就跑出了澡堂,后面还跟着一群衣衫不整的工人。
江岳把湿漉漉的良民证对着月光一照,铝制证芯上凸起的阳文让他挑眉:
“嚯,这位王德发王督察,是太原来的,相片倒是跟你有三分像。”
魏和尚正套着一件崭新的铁路制服,闻言啐了口唾沫:
“呸!这王八盖子督察的裤腰比老子粗一半!”
“你知道,大同火车站认识他的可不会多,好了,你就是王督察了!”
两人猫腰贴着墙根往站台溜,江岳摸到制服内袋里还有半包哈德门香烟,烟盒里夹着张货运单据,盖着“太原军需处”的朱砂印。
魏和尚突然拽住他袖口:
“呆子,你看那矮冬瓜!”
澡堂门口晃着昏暗的灯泡,矮个系着半截围腰,正指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嚷嚷。
江岳扯了一把魏和尚,
“走了,王督察。”
凭借着制服,两人大摇大摆进了车站,找到一辆太原的客车。
列车员看到两人的制服,点头哈腰的往里请。
江岳用河南话里掺着晋北腔,
“给督察找个好点的位置!”
说着把半盒烟甩给列车员。
列车员一看,居然是哈德门香烟,那腰躬得更深了些,然后将两人带进车厢,又把车长叫来,好好照顾这两位爷。
江岳眯缝着眼看着列车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列车长总感觉似乎是被什么猛兽盯着,浑身不自在。
“小鲁啊,这车什么时候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