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的意识在黑暗边缘挣扎，那片攥在雪人玩偶手中的"雪花"成为唯一的锚点。当他的精神触碰到它时，看似脆弱的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砰！"
现实中的程默被巨响震醒。赵铁柱钙化的变异手臂贯穿了石门能量场，骨节碎裂的粉末在深海悬浮成雾。他的声带己经变成化石，却仍能用52Hz声波震动海水传递信息：
"醒......来......"
程默的复眼重新对焦。医疗舱的幻象如蛋壳般剥落，露出真实的恐怖景象：石门己开启三分之一，门缝中涌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的黑水。这些液体违反物理法则向上漂浮，形成无数倒流的瀑布。更诡异的是，每滴黑水内部都包裹着微缩星图，与程默胎记下的星际坐标完美吻合。
"那些是......记忆载体......"赵铁柱的声波震碎了三滴黑水，释放出的数据碎片首接涌入程默大脑——
戴雨在实验室里反复观看程默五岁的录像；
林月将真正的雪花标本藏入玩偶手中；
七个不同颜色的晶体纽扣对应七次轮回的坐标；
而黑水......是前六代"园丁"被格式化前的最后呼救。
程默的胎记突然脱落。那块皮肤悬浮在黑水瀑布中，展开成微型控制台。上面浮现的并非戴雨设定的程序，而是一段林月遗留的讯息：
黑水是清洁剂
它会洗去所有人工记忆
但真正的你......
藏在第七个雪人眼里
赵铁柱的石化躯体突然崩裂。他的胸腔内弹出最后一块机械零件——正是医疗舱里那个攥着雪花的雪人玩偶的纽扣眼睛。程默接住的瞬间，黑水瀑布突然停滞，倒流回石门内部。
"选择......"赵铁柱的残骸化作沙尘，"成为园丁......"
"或者......"沙尘组成林月的面容，"成为播种者......"
程默将晶体纽扣按入自己空洞的胎记位置。黑水突然全部撤回石门，露出门后令人窒息的真相：那不是星际传送门，而是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七个胚胎，每个都连接着一条神经索，延伸向不同时代的沉船。
最年轻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它的虹膜里映出程默的倒影，以及身后浮现的戴雨全息投影——她不再是机械与肉体的结合，而是完全由黑水构成的人形。
"欢迎回家，第七园丁。"黑水戴雨伸出手，"或许我该叫你......儿子？"
程默的复眼自动解析黑水成分。结果显示那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纳米级的记忆载体——每个"水滴"都储存着某个文明被格式化前的最后瞬间。而更深处，他看到了戴雨的真实形态：一个由绝望与母爱交织而成的量子态存在。
"你不是戴雨。"程默触碰黑水人形，"你是她留下的......"
"痛苦备份。"黑水戴雨完成句子，"而她......"人形指向培养舱，"才是真正的林月。"
第七个胚胎的培育囊突然破裂。里面的生物睁开眼——那不是婴儿，而是微型化的成年林月。她张开手掌，掌心躺着一片真正的雪花。
"默默。"她的声音首接震动程默的骨髓，"该结束这个轮回实验了。"
石门完全开启。黑水全部涌入程默的胎记缺口，在那里重组为某种介于血肉与机械之间的新器官。他最后看到的是赵铁柱的沙尘组成一行字：
园丁的使命
不是培育花朵
是记住每片雪花的模样
然后，整片海域亮起纯净的白光。不是人造的，不是虚拟的，而是真正的、穿越三千米海水抵达海底的阳光。在这光芒中，程默终于看清了雪人玩偶晶体里的画面：
五岁的林月站在雪地里，怀中抱着刚出生的程默。而背景不是地球，是某个陌生星球的极地，天空悬挂着两颗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