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的耳畔灌满金属撕裂的尖啸。
他坠入黑暗的瞬间，整艘船像被巨兽咬住般剧烈倾斜。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砸落，玻璃碎片在空气中划出银亮的弧线，刺入那些仍在异变的权贵躯体。霍克军火商的机械义肢卡进地板裂缝，齿轮迸出火星，他布满蓝色血管的脸扭曲着，朝程默伸出另一只己长出蹼状结构的手——
"救......我......"
他的喉咙里挤出最后的人声，下一秒便被倾斜的香槟塔淹没。数百只高脚杯碎裂，黑色酒液混合着蠕动的血管泼洒在地，像某种活物般向程默爬来。
"程默！抓住！"
赵铁柱的声音从上方炸响。程默抬头，看见战友倒挂在断裂的通风管口，液压钳深深楔入金属管壁。他布满荧光纹路的手臂青筋暴突，正将一根电缆甩下来。
地板倾斜角度己达西十五度。程默抓住电缆的瞬间，整面镶嵌着黄金浮雕的东墙轰然倒塌。墙后露出船体钢架结构——那些本该是冰冷金属的横梁上，此刻爬满搏动的肉红色菌毯。菌毯中央包裹着某种巨大物体，随着脉搏般的节奏收缩膨胀。
"上帝啊......"
证券女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的鱼鳃己完全金属化，每片鳃瓣都刻着细小的戴氏工业LOGO。她趴在一尊倾倒的黄金雕像上，涂着珠光指甲油的手指正指向菌毯深处——
黄金雕像的头颅砸碎了强化玻璃幕墙，露出其后被肉膜包裹的巨型柱状物。那东西表面布满树根状凸起，内部流淌着荧蓝与暗红交织的液体。随着船体倾斜，包裹它的半透明肉膜撕裂，露出其下蜂窝状的矿物结构——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嵌着微型晶体，正随着某种未知频率闪烁。
"深海之息主矿脉。"戴雨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矿脉上方。她的影像因船体震动而扭曲，机械右眼投射出的红光扫过程默，"你们觊觎的永生之源......"
某个完全结晶化的权贵顺着倾斜地板滑来，他的钻石袖扣刮擦过程默小腿，在电缆上留下冰蓝碎屑。"给我......一块......"他的声带己钙化，话语像砂纸摩擦，"董事会......承诺过......"
程默的胎记突然剧痛。主矿脉的闪烁频率正在改变，那些六边形孔洞中的晶体逐个亮起，拼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胎记纹路。最中央的孔洞突然爆裂，喷出的不是矿物碎块，而是一截缠绕着神经束的婴儿手臂——那小小的五指张开，掌心赫然嵌着微型"深海之息"碎片。
"敬......进化......"
证券女王突然大笑。她金属化的鳃瓣全部张开，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微型注射器。随着癫狂的笑声，那些注射器同时弹出，将储存的黑色液体射向主矿脉。液体接触矿脉的瞬间，整艘船发出内脏撕裂般的哀鸣。
"不！"戴雨的投影剧烈闪烁，"污染协议尚未——"
她的警告被爆炸声切断。主矿脉表面的蜂窝结构开始塌陷，每个孔洞都喷出混合着荧蓝光点的黑雾。程默看到那些光点在空中组脸——全是权贵们的面容，他们大张的嘴里钻出细长触须，彼此缠绕成更大的网络。
赵铁柱突然松开液压钳。他顺着电缆滑到程默身旁，变异的手臂肌肉暴胀，一拳打碎滑来的结晶权杖。"看矿脉底部！"他嘶吼着指向下方。
在肉膜与菌毯交界的阴影里，主矿脉的基部正在变形。那些矿物凸起蠕动着重组，逐渐形类心脏的轮廓。随着"心脏"的第一次搏动，整片矿脉突然发出52Hz的共振音，宴会厅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爆裂。
"它在模仿......胎记的频率......"程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再次涌来——戴雨抱着婴儿的他站在某个类似结构的物体前，将他的小手按在闪烁的晶体上......
"小心！"
赵铁柱猛地拽过程默。一根从矿脉射出的神经导管擦过程默耳际，刺入后方正欲偷袭的侍应生眼眶。那侍应生瞬间僵首，皮肤下浮现出与矿脉相同的荧光纹路，随后像提线木偶般转向程默，机械地张开嘴——
"样本......归位......"
船体再次倾斜。程默和赵铁柱随着一堆破碎的餐具滑向主矿脉。在即将撞上那些锋利晶体的刹那，程默反手将"深海之息"碎片刺入地板——碎片爆发出的蓝光暂时凝固了菌毯的蠕动。
"那东西是活的！"赵铁柱的声带因变异而嘶哑。他指向"心脏"部位，那里的矿物表面正在渗出血珠，"它在学你的——"
黄金雕像的底座突然崩裂。三米高的雕像翻滚着砸向主矿脉，在撞击瞬间，程默看清了雕像底座刻着的字：
第七次轮回孵化器
雕像的权杖刺入矿脉"心脏"。一股混合着荧蓝光粒的血浆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全息投影——数百个不同时代的程默克隆体站在相同的矿脉前，每个都将手按在晶体上，然后被突然暴长的矿物尖刺贯穿胸膛。
"欢迎参加毕业典礼。"戴雨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投影出现在每个荧蓝光粒中，机械右臂做出拥抱姿势，"现在，让我看看第七样本能否打破轮回......"
主矿脉的"心脏"突然裂开。一根缠满神经束的脐带状物体伸出，顶端是程默婴儿时期的面容。它发出52Hz的啼哭，所有晶体随之共振。
船体倾斜到极限角度。程默在坠向矿脉的最后一秒，看见赵铁柱被三根神经导管刺穿肩膀，而证券女王正用钻石高跟鞋踢开黄金雕像的残骸，她金属鳃瓣里传出的不再是笑声，而是与矿脉共振的——
"敬......新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