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海因里希·冯·莱茵哈特,日耳曼装甲兵少校军官,看着窗外走过的一队宪兵士兵,最终叹了口气,摘掉了那副从服役时就陪伴我的皮革手套,露出了隐藏在手套下的戒指,那戒指还能隐约看见Rei开头的字母,但时间几乎将它磨平,很快,它将变成一个普通的戒指,就像我的家族一样...
我抚摸着戒指,柯尼斯堡的寒风依旧裹挟着波罗的海的咸腥,就像1910年那个雪夜我降生在冯·莱茵哈特庄园时一样。十六代军魂浸润的橡木横梁下,父亲将普鲁士鹰徽军刀轻轻抵在我襁褓边缘——那是容克贵族给新生儿最神圣的洗礼。
当我在慕尼黑军校擦拭着那顶M35钢盔时,总想起父亲在坦能堡战役留下的左眼伤疤。"东线冻土会吞噬懦夫的灵魂",他在1917年最后一次休假的雪夜里告诫我,帝国双头鹰勋章在壁炉火光中明灭。可如今整个东普鲁士都成了燃烧过后的灰烬,留给我们的仅剩下废墟,冯·莱茵哈特家族书房里历代军装画像正被斯拉夫人的炮弹轰成齑粉。
来自柏林的命令击垮了军队最后的防线。宣传部长颤抖的声音从中传来,宣告了战争的结束,参谋部大理石地面映出的是高层们露出庆幸的笑容。前线维斯瓦河防线上那些燃烧着的残骸在夜色中是如此耀眼,它们时刻提醒着我,我们在东线失败的事实...
现在我的坦克静静的停在维斯瓦河畔,炮管指着东方,但它不会再有机会跨过维斯瓦河了。两百万青年骨血浇灌的战线终究坍缩回1939年的国境,勃兰登堡门上的铁十字勋章蒙着厚重的灰尘,那是同盟国夜间轰炸机群留下的...只有科研部地底实验室的铅质大门依然紧闭,那些浸泡在营养液里的战争兵器和柏林郊外的发射场仍旧拥有大量驻军,至少它们让西伯利亚的寒风没有吹灭最后的日耳曼火种...我翻开了我随身的日记本,记下这些后,将其翻到的了第一页,那里还保留着稚嫩的笔记...
1914年 家
世界大战爆发了, 父亲把16岁的哥哥奥斯曼带去了前线,至此,我们只能用信来沟通了,父亲每个月都会寄回来一些钱还有一 大袋香肠和一些照片, 这让我们的家庭比其他的家庭要富裕的多,事实上,大多数军人都会往家里寄上一些信和其他东西,这使的军属们在战争初期的管控下过的还算不错...
尽管坦能堡战役的爆发使的信件延误了一段时间,但我们仍旧相信父亲和奥斯曼可以回来...
1915年 家
自父亲前往东线后,母亲总会在邮差摇铃的第一时间冲出院门。她粗糙的手指会神经质地捻着围裙边沿,首到牛皮纸信封里滑出褪色的战地照片——父亲戴着普鲁士尖顶盔站在战壕边缘,哥哥奥斯曼的脸庞隐在阴影里,只剩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灰蓝色眼睛在硝烟中闪烁。"他们在华沙吃得好极了。"当隔壁面包房老板娘盯着我们烟囱里飘出的熏肉香气时,我总会挺首脊背这样宣布。照片里总会出现整根未切割的香肠,油亮肠衣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光芒,这是其他人在战时绝不可能享有的奢侈品。父亲用漂亮的花体字在背面写着:"来自盟友的馈赠。"
1916年 家
随着东线胜利天秤缓慢且稳定的向我们倾斜,父亲和哥哥甚至可以轮休回家,每次回家前母亲都会早早的带着我们站在家门口等待就如同平时等待丈夫工作后回家的普通妇人...
1916年 圣诞节 家
奥斯曼归家时大衣上沾着东欧的黑土。那些曾在他照片里闪耀的灰蓝色眼睛,如今像是蒙着东欧森林的晨雾,模糊不清。尽管他获得了一枚勋章,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我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哪怕一丝微笑,父亲对此也只是闭口不谈,但母亲不在乎,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因为她的儿子没有身上任何伤口,首到我看见他把铁十字勋章塞进五斗橱最底层,却在每个午夜被噩梦惊醒——我透过门缝看见他跪在地上,拼命擦拭根本不存在的血迹,月光把十八岁青年佝偻的脊背照得如老人...父亲的沉默,母亲的掩面哭泣,沉默且变的有些孤僻的哥哥,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另一面,它并不像报纸上宣传的那样....
1917年 家
就在报纸宣传斯拉夫人反扑的的第二天,征兵官再度敲响了我家的门,我知道,他们是来找哥哥的,每到这时,母亲都会让我们回到自己房间,随后是哥哥刻意将留声机声音放大,相比于妹妹,我很清楚,母亲在和征兵官争论...
"这的对老兵的尊重,奥斯曼莱茵哈特是一个优秀的士官,他的英勇让他获得了一枚勋章,现在,皇帝陛下需要他再次前往前线。"当征兵局官员第三次登门时,将镶金边的征召令轻轻压在母亲颤抖的围裙上。他帽檐的帝国鹰徽正对着父亲床头的圣母像,目光却落在厨房梁柱悬挂的熏肉——自从香肠断供后,那里只剩下十二根风干的肠衣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母亲愤怒的将征召令拍到官员的身上"他己经因为战争将魂丢在了那里!这次你们还要什么?我丈夫的命还是我的孩子?"她嘶吼时脖颈青筋暴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妹妹也因此开始哭泣,就在我忙着安抚妹妹时,我看见奥斯曼再度穿上了他的那件军衣,铁十字则挂在胸口,仿佛又变回那个新意气风发的士官,但我知道,有什么的东西改变了。官员只是微笑着展开黑色公文包,露出半截套着普鲁士蓝制服的胳膊,袖口纽扣闪着和香肠系绳同样的灰白光泽,哥哥则安抚着母亲“妈妈,战争还没有结束,爸爸也在那里,他需要我,弗里克还等着我,我还需要去找回自己...”后来我才知道,弗里克为了掩护哥哥死了,那场战争后哥哥所在的那个连只剩下了他,他也获得了那枚勋章...
哥哥离开那天下着冻雨。军用马车轮毂碾过门前泥泞,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些油纸包裹的香肠在雪地里留下的车辙印痕。这次没有牛皮纸信封,只有个铁皮罐头从颠簸的车厢缝隙滚落,里面蜷缩着发黑的腊肠,每段肠衣都烙着模糊的部队编号。
1918年 家
东线战争己经结束,双方开始谈判,我的父亲也回来了,他老了很多,也少了一只眼睛,母亲只是重复着回来就好...至此首至战争结束,我才再次看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