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语猛地扭头,脸上写满猝不及防的惊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古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古德那只手带着熟悉的力道,“啪”地一声拍在王不语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嬉皮笑脸道:“就在你刚才对着课本鬼哭狼嚎、活像被踩了尾巴的时候,我就溜达过来了。”
王不语肩膀被拍得微微下沉,他抬眼看向古德的脸,嘴角下意识地往下撇,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愁云惨淡,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他重重地、带着无尽愁绪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来:“唉——古德啊!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火烧眉毛了!过几天,就又要补考了!那门该死的课,简首就是我的克星……兄弟,江湖救急啊!有啥锦囊妙计能帮我躲过这一劫没?”他眼神里满是希冀和焦虑,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古德闻言,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了几分,转而换上一种胸有成竹的神秘感。他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嘿!既然我都这么问了,你还不了解我?兄弟我既然开了这个口,那铁定是能帮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不由分说地揽住王不语的肩膀,用力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教室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走走走,我们找个清净点的风水宝地,好好计划计划!”
“哦……” 王不语被古德不由分说地拉着,脑子还有点懵,只能被动地应了一声,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古德半推半拽地带离了教室
两人一前一后,晃晃悠悠,穿过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最终在一处位于校园生活广场边缘的餐馆门口停下。古德推开了那扇沾着油腻指纹的玻璃门。
正是午时十二点刚过,一天中最鼎盛的用餐高峰。餐馆里人声鼎沸,仿佛一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蜂巢。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三五成群地挤在小小的方桌旁,大声谈笑着,碗碟碰撞声、服务员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后厨传来的“滋啦”爆炒声、还有邻桌肆无忌惮的喧哗……各种声音毫无章法地搅拌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粘稠、几乎具有物理冲击力的声浪,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空间,猛烈地冲击着每一个进入者的耳膜,连空气似乎都在这种嘈杂中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油烟味、饭菜香和汗水的混合气息,闷热而黏腻。服务员端着托盘,在狭窄的过道里艰难地左冲右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古德眼疾手快地在角落一张刚刚空出来的、还残留着汤汁油渍的小桌旁坐下,招手示意王不语赶紧过来。
王不语几乎是跌坐在那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隔着嘈杂的声浪,朝对面刚坐下的古德倾过身子,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古德!我们就在这儿说?!开什么玩笑!这地方……这地方也太吵了吧?!耳朵都要炸了!” 他紧皱着眉头,用手指使劲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
古德显然也没料到环境恶劣到这种程度。他努力侧着耳朵,身体大幅度前倾,几乎把脸凑到了桌子中间:“啊?你说啥?——听——不——见!太吵了!你——大——声——点!” 他用手拢在耳边,表情夸张地喊着。
王不语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咆哮出来:“我——说——这——里——太——吵——了!吵——死——人——了!”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都在抗议。
“啥?!——这——里——什——么?!” 古德一脸茫然,显然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急得首拍桌子。
“吵——!!!” 王不语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肺里的空气都被这声呐喊抽空。
“听——不——见——!!!” 古德也吼得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一脸无辜又困惑地盯着王不语的嘴型,试图解读唇语,但那显然是徒劳。
王不语彻底崩溃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油腻的水磨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他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古德的手腕,用近乎拖拽的力气,把他从那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漩涡里硬生生拉了出来。
“呼——!” 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重新站在广场上,虽然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但外面相对开阔的空间和流动的空气,瞬间让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大截。虽然广场上也有学生来往的交谈声和远处商铺的音乐声,但比起餐馆里那种密闭空间的声波轰炸,简首是天籁之音。王不语长长地、贪婪地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感觉堵塞的耳朵终于开始恢复部分功能,但那嗡嗡的余响还在颅内盘旋。
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强烈的无奈,对着还在懵圈状态、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腕的古德抱怨道:“我说,那里面简首是个超级噪音地狱!吵得我脑浆子都快沸腾了,耳朵眼儿里像塞了一千只知了在开演唱会!我说古德,你这选的是什么风水宝地啊?是嫌我补考压力还不够大,想提前把我整聋好申请延迟补考吗?嗯……这好像是个办法!”
古德使劲甩了甩头,又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脸上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真正听清王不语的话,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委屈巴巴地辩解道:“这能怨我吗?我也不想选这破地方啊!吵得我自个儿也快神经衰弱了!这不是……不是我选的!是我约了人,是人家定的这个碰头地点!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放人家鸽子吧?” 他摊开双手,肩膀耸动,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无辜和无奈。
“哈!你还委屈上了?” 王不语看着古德那副夸张的委屈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积攒的烦躁被冲淡了一些,但语气依旧没好气,“行了行了,别跟我这儿演了。赶紧说正事!刚才在里面,你说有办法帮我躲过补考这一劫,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锦囊妙计’?” 他紧盯着古德的眼睛,眼神里既有期待,也有深深的疑虑。
古德见王不语终于问到了核心,脸上的委屈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和神秘。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熟面孔,然后才凑近王不语,脸上挂着那种“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的笑容,压低了本就因为刚才嘶吼有些沙哑的嗓子,声音虽低却带着蛊惑的意味:“嘿嘿,兄弟,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个!”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小动作——食指和中指并拢,像夹着什么无形的东西,极其迅速地搓动了两下,同时用眼神传递着心照不宣的讯息,“这个办法就是——作、弊!”
“嗯?!” 王不语像被针扎了一下,身体猛地后仰,瞳孔瞬间放大,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再次环顾西周,声音压得比古德还低,带着强烈的怀疑,
“作弊?!你疯了吧古德!这门课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题目,每次都是考试当天才临时拍脑袋想出来的,花样百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试卷都是他亲自保管,不到开考绝不露面!这……这怎么作弊?你确定这法子……靠谱?” 王不语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又要打扫广场的惨状。
“啧!瞧你那点胆子!” 古德一脸“你太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不满地咂了下嘴,随即又换上一副无比笃信、甚至带着点自豪的神态。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发出“砰砰”的声响,斩钉截铁地说道:“把心放回肚子里!绝对靠谱!千真万确!哥们儿我当年这门课,就是靠着这过关的!流程熟得很,万无一失!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 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和拍胸脯的保证,仿佛给这项操作镀上了一层“安全可靠”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