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砸向黛瓦时，琅琅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孩子们齐齐挤在教室窗前看雨打芭蕉，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勾画着笑脸。
如亦抱着牛腿琴跨过教室门槛时，发梢上海滴着水。
“不好意思，老师，我能进来躲会儿雨吗？不会打扰你们上课的。”
老教师满脸堆着笑：“丫头快进来，雨突然下这么大，孩子们也没兴致上课了。”
柳向卿挡在如亦身后，衣摆扫过之处，穿堂风突然变得温驯，将斜飞的雨丝挡在门外。
“姐姐会牛腿琴吗？”穿蓝靛布衫的男孩举起竹梆子问道。
“会一点点。”如亦指尖触上冰凉的琴弦，随意拨动了几个音。
老教师抱来缺角的铜锣：“试试童声大歌调。”
语音未落，惊雷炸响，断断续续的调子从如亦喉间发出。
孩子们的竹梆子声、课桌的叩击声、老师的铜锣声和雨打芭蕉的沙沙响，在雨声中织成细密的网。
“跟着雨声走……”如亦闭眼，让琴弓追逐雨点跳动的节奏。
当孩子们的齐声高歌冲破雨帘，惊雷炸响间，所有声音汇集在耳边化作音乐的涟漪。
“这就叫《山雨》。”曲终时，如亦看着手机录音界面跳动的波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转小，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漫过门槛，像林间叽叽喳喳的小鸟。
三日后，这首混着雨水声的demo突然登顶音乐发烧友榜单。
评论区里，音频师分析声音：【你们听，人声与雨声的融合……堪比专业调音，这声场设计绝了！】
民俗学者也很激动：【声音大歌和童声大歌的融合，教科书级别的非遗传承！】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中心也发文称这首歌为“传统民乐活化范本”。
在林小满兴奋的重复着专业评价时，如亦正在擦拭牛腿琴。
琴箱上的暗纹在灯光下泛着悠远的木质色调，恍若千年前的花在千年后绽放。
落地窗外洒进秋日的暖阳，如亦正哼着调子将新填的词写在本子上。
桂花香混着咖啡气息在办公室里流转。
小棠举着未拆封的信件冲进来：“老板！标着总台台标的信件！”
如亦拆开封条，指尖抚过邀请函上的烫金logo：“是春晚节目组的邀请函。”
“春晚！”小棠惊讶地喊出声，“是那个春晚吗？”
“是的。”
“太棒了，我这就去跟小满姐说。”说着小棠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是平板里传来叮咚声，是侗族寨子的孩子们发来的视频通话申请。
穿民族服饰的男孩挤在镜头前，身后老教师脸上扬着感激的笑容。
“姐姐快看！学校新添了图书室。”孩子们争相展示新装好的书架和上面一摞摞的新书。
如亦突然开口：“想不想让全国人民听到你们唱歌？”
半小时后，如亦放下平板，又接到了电话。
“程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接到我们的邀请……”导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京地口音。
“嗯。非常荣幸能接到邀请。”如亦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我能带孩子们上台吗？”
“当然。真正的侗族大歌，就该从山间来。”
挂断电话时，暮色己爬上玻璃幕墙。
如亦将邀请函收进抽屉，转头点开孩子们发来的唱歌视频。
……
“你最近没什么通告，我给你接了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就当休息了。”林小满坐在如亦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杯子里的枸杞在水中浮沉。
“是什么综艺？”如亦抬了抬眼，随后又埋进歌词本中。
“是这个。”她抽出平板电脑，综艺邀请函上“体验乡村生活”六个字闪着荧光。
“你把干农活叫做休息？”
“嘿嘿，就两天两夜，很快的。”
天光微亮时，越野车破开晨露碾过水泥路面，停在一栋白墙黑瓦的房子前。
如亦拖着行李箱下车，鼻尖萦绕着潮湿的稻香。
常驻嘉宾老周早己等在廊下：“可把你盼来了——”他招呼着其他人，“来，让我们欢迎新朋友！程如亦老师！”
“周老师客气了，大家叫我小程就行。”程如亦笑着朝镜头挥手。
老周领着她参观住处，木格窗棂外是潺潺溪流，院子里还挂着未收的辣椒串。
如亦放好行李，和大家在院子里集合时，导演组递来任务卡：“今日任务：分组完成秋收体验，所得农产品明天去市集上卖掉。”
如亦摸着任务卡边缘，听见导演补充：“售卖环节需要隐瞒各自的身份，农产品售卖所得的钱将用于村子里图书室的建设。”
另一个常驻女嘉宾小羊搭着她肩膀冲镜头笑：“观众朋友们作证，要是被认出来了，我们图书室的筹款可就泡汤咯。”如亦配合地捂住脸，表示不让任何人认出她。
接到任务，如亦和其余嘉宾一起前往稻田收割水稻。
如亦抡着镰刀割稻谷，虎口被镰刀柄压得生疼。
老周在旁边笑道：“如亦没干过粗活吧？看你这姿势比跳舞还好看。不用那么精细，首先要保证速度。”
“周哥小看我。”她突然加快节奏，金黄的稻穗在一旁堆成小山。真是，当偶像歌手了，还把下乡时没干的农活都补上了。
汗珠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发梢上沾着的稻壳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导演组特意给了个特写，展示如亦认真专注的模样。
日头渐高时，老周抹了把额头的汗：“小程同学，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当田间地头一枝花，二是跟小羊回去为大家准备午饭。”他朝一旁努努嘴，穿白体恤的女嘉宾正抱着竹篮朝这边张望。
如亦举了举手：“报告周老师，我想回去准备午饭，我做饭还可以。”
“哈哈，行。”
小羊拉着如亦便踏上了田埂：“我们先回去洗澡，这稻穗弄得我浑身发痒。”
小院厨房里，如亦对着灶台上的食材发怔。
导演组准备的菜篮里躺着南瓜、鸡蛋和一把蔫头耷脑的空心菜。
“就这？”如亦伸出手指点了点菜篮子。
“就这！”小羊肯定地点了点头。
“肉呢？”
小羊摊了摊手，表示节目组就是这么抠门儿。
“你先准备着，我去后山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