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桌边，只见高紫寒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碗，拧开一旁的矿泉水，接了半碗水。
眉笔，外面是铅笔一样的木头，里面是黑色的笔芯。
她拿了张空白的便签，用眉笔在上面随便画了几笔，然后将画着黑色条纹的便签纸，放进了水里。
纸很快被浸透，沉了下去。
什么意思？我没看懂。
高紫寒又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之前他师兄的遗物之一，那面八卦镜。
八卦镜对着水中，调整了几次角度。
有光线，照在水中。
突然，水中的便签纸动了动，好像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泡泡从水底升到水面上，化作缕缕黑烟。
我惊呆了。
“高总，你会魔术吗？”
“不，我不会。”高紫寒说：“你说的那两个，根本就不是入殓师，他们是摄魂师。”
“这是干什么的？”
“字面意思。”高紫寒说：“他们要勾出你的魂。”
……
高紫寒缓缓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人魂。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人若是没了三魂七魄，就是行尸走肉，再不是个活人。”
“所以死人，是没有三魂七魄的。”
“对，人死之后，魂魄就会离体，尸体就会腐烂。”
现在一号厅冰棺里的程正业，就是没有魂魄的尸体。
但是有冰棺保护，肉身不腐。
我看着袅袅黑烟，突然想起之前一直解不开的一个疑惑。
“之前，赵康顺跟我说，磕头借寿，是活人借活人。不可能活人借死人。”
“对。”
“孔笙找了摄魂师，那其实赵康顺看走眼了，他不是想借我的寿，是想勾我的魂？他……想把我的魂，放进程正业的身体里？然后程正业复活？”
我说着说着，自已都觉得不对。
“也不对啊。这要是成了，那我从他身体里复活……对他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我还是我，只是换了一个身体。
总不能是程家想认我做儿子吧？
高紫寒淡淡的看着我。
“你有没有问过，程正业是怎么死的？”
我愣了一下，还真没有细细的问过。
“我只知道是生病，说是从小身体不好，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好像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程家这么有钱，也没能救回孩子的命，可见是个大问题。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之类。
如今的医学虽然发达，毕竟不是万能的。有很多病，砸钱也砸不回来。
“既然这孩子身体一直不好，他借你的寿命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
高紫寒一边收拾，一边说：“赵康顺虽然对磕头借寿懂一点，但懂的不多。其实以前我也是一知半解，这次你的事情，我请教了几位高人，这才弄清楚其中原由。下午等你的时候，他们跟我说了很多。”
我有点紧张，正襟危坐：“你说。”
高紫寒道：“磕头借寿，有两种情况。”
“第一，自愿借。第二，诈骗借。”
万万没想到，反诈的风，还是吹到了玄门。
高紫寒道：“自愿借，不是像借钱一样，谁借都可以的。要是那样，对程家这种有钱人家来说，就太容易了。别说是几年十几年寿命，就是命，只要有足够的价钱，也多的是人愿意卖。”
“那有什么条件？”
“必须有血缘关系的同性，关系越近越好。比如父子，兄弟。有血缘关系，再合个八字，就行了。如果是自愿借的话，既可以借命，也可以借运，换句话说，你死了，他活蹦乱跳了。”
我想了想：“这好像也不难，你看经常有新闻，什么割肝的，割肾的，父母对孩子，别说借寿了，就是给命，大多也愿意吧。”
孩子对父母，自然也有愿意的。但是父母是不会愿意的。
“哪有这么简单。”高紫寒说：“愿意借，还要八字合适呢。这八字可不好合，有时候万中无一。”
我明白了。
“他们家肯定是没有合的上的，于是就打起了别人的注意，在我这里诈骗呢？我这就下一个反诈中心APP。”
我这叫苦中作乐。
高紫寒笑了一下。
“反诈中心APP可能帮不了你，你这情况说出去，不好说谁更像是搞诈骗的。”
我只能继续苦笑。
高紫寒道：“第二种，非血缘关系的，就是只要同性别，谁都行，仪式完成就能借。这种情况下，他把你的命借走，借的只是命，换句话说，你死了，他身体还是那么差。区别是本来缠绵病床十几年，现在缠绵病床几十年。”
我听着，只觉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为什么总要用我死了来打比方呢？不能换个人吗，怪不吉利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
我好好的整理了一下高紫寒说的话。
“不对啊，你这说来说去，绕来绕去，还是需要对方活着。他一个死人，借我的寿命，我死了，他还是死的，有什么用？”
“没错。”高紫寒敲了敲桌子：“这就是重点。”
重点是，程正业，绝对要是个活人。
可他不是。
高紫寒笃定的说：“孔笙设计和你换命的人，要么不是程正业。要么，一号厅的尸体不是程正业……说起来，咱们谁也没见过程正业，谁知道是不是。”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这可不是买一送一的商品，这是个人啊。
如果一号厅的尸体不是程正业，会是谁？程家去哪儿弄了个小孩的尸体。
想着，我突然皱眉道：“没错，这孩子是程正业不会错……网上有他的照片。”
一个当地的实业大老板，虽然不是明星，可资料也不会少。
我之前还查过，程碑大部分是工作照，也有一些生活照，有些活动是和妻儿一起参加的，人不会错。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程家要借寿的人，不是程正业，是另有其人。”
我突然想起，万盛医院消失的中间一层。
“这个人，既然需要借命，那自已是命不久矣了，可能很虚弱，需要仪器维持生命。他会不会就藏在医院的夹层里。”
“谁知道呢。”高紫寒扯了扯嘴角：“今天晚上，我们去医院探探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