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暗夜来袭

手术刀尖悬在脑干上方，汗珠顺着陆离的眉骨滑下，挂在睫毛上打颤。无影灯惨白的光柱里，那团灰白色肿瘤像趴在神经丛上的毒蜘蛛。

“电凝笔，15档。”陆离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手术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台手术关乎着“启年科技”掌舵人张启年的性命，也关乎着金融市场的惊涛骇浪。

而他，陆离，是少数几个能在这片被称为“外科手术禁区”的脑干区跳舞的人之一。

【滋啦！】

备用监护仪的红灯突然抽风似的狂闪。

陆离眯眼的瞬间，走廊悬挂的电视屏幕闪过最后画面——

紫红色的天空下，住院部玻璃穹顶炸成漫天冰雹，无数黑影顺着裂缝倒灌进来，像打翻的墨汁瓶。

【砰！哗啦——！】

头顶的无影灯管猛地炸开！玻璃渣混着电火花瀑布般浇下。

“啊！”器械护士李梅惨叫倒地，灯管碎片扎进她小腿，血瞬间洇透白裤袜。心电监护发出垂死的长鸣，屏幕彻底黑了。

病人监护仪黑屏前的最后读数在陆离脑中清晰可见：血氧53%！脑死亡临界线！

黑暗吞没一切。

按流程，主刀医生应该喊停手术，启动灾难代码。

助手和护士逐渐冷静，想拿手机和备用电源，打开灯光，却发现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无法启动。

只有仪器残骸上跳跃的电火花，鬼火似的明明灭灭。

电光闪烁间，陆离看见张启年头颅的刀口里，一团沥青似的黑影正咕嘟嘟往外冒！

顺着血管神经疯狂蔓延，皮肤像被抽干水分的橘子皮，瞬间皱缩出青黑色的鳞状纹路！

【啊！！！！！】

看到的人都发出了尖叫！

陆离脑海里回响起手术前院长的嘱托：

“小陆啊，好好做这台手术，尽力而为……”

肾上腺素【轰】地冲上了陆离头顶。

左手顺着习惯，立马抄起能摸到的最大号的血管夹。

按经验细致的锁住颈动脉。忽明忽暗间不知何物的黑影蔓延稍滞。

还不够……

右手残留温度电灼笔首接向肿瘤创面伸去——那黑泥的喷发口！

【嗤啦！】

蓝白电光撕开粘稠黑影，焦糊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炸开。

黑影翻腾着，更多触手从深处钻出来，毒蛇般扑向病人太阳穴！

【啊！！！！】

吸引钳在护士们的混乱中撞到了地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那几条扑向脑动脉的黑影，陆离二十七年的行医信仰碎得稀里哗啦。

他食中二指并拢如刀，沿着骨缝尝试拖住黑影！

【停下来啊！】

刺骨冰寒突然顺着手臂窜上来！无数嘶吼尖叫灌进耳朵！

脑子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 灵魂深处有扇门被撞开了。

张启年的身体在他眼里突然透明—— 森森白骨，蛛网般的蓝血管。

那蠕动的黑影，分明是团疯狂扩散的黑红毒瘤！

瘤子核心处，指甲盖大的扭曲肉瘤正疯狂搏动！

【占有它！】

野兽般的本能碾碎理智！一股蛮力顺着手臂冲出，精准剜向那团搏动的肉瘤！

黑影发出婴儿般的尖啸，被硬生生扯出，鲜血嘀嗒嘀嗒… 在陆离指尖凝成冰疙瘩似的肉团！

嗖地钻入掌心！

【呃！】陆离踉跄撞上器械车，手上的手术刀

【当啷】一声掉进血泊里。

手术台上，翻腾的黑影突然僵住，像被抽了骨头的蛇，迅速干瘪崩散。

此时，张启年颈动脉的微弱搏动，重新变得清晰。

死寂。

只有应急灯管滋滋响着，投下幽绿的鬼光。

陆离低头看手。指尖残留着冰疙瘩的冷腻。

手背上，淡青色鳞纹浮凸又隐没，麻酥酥的痒。

那是什么玩意儿？

“怪……怪物……” 李梅往后缩了缩，腿上的血还在冒。

她亲眼看着陆离手指插进黑影，看着黑影尖叫消失，看着患者的伤口自己收口。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活像见了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

心脏在疯狂跳动，大脑却在不停思考，同时很多东西仿佛也一起注入他的脑海。

奇异的，仿佛能感觉到外面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道。危机感一下子让他心跳更快了。

留在这儿，不是等待危险降临，就是被抓走当怪物切片！

走！马上！

阴暗的情绪逐渐侵蚀原本冷静的陆离，想藏入黑暗中的情绪，几乎无法压抑……

【咔——】

门的机械锁解开的声音发出轻响。

蓝色工装的身影闪进来，像个沾满灰尘的狸猫。设备维护员，苏小七。

“陆医生！”口罩上的眼睛瞪得溜圆，“老天爷！您…您没事吧？

看到门开了，其他人都首接跑了，生怕这个【怪物】追上来。

外面…外面全乱套了！住院楼塌了半边！有…有东西在啃人！我看这边灯灭了就…”声音抖得像受惊的兔子。

陆离猛地抬头，没有理会西散的同事们，目光像手术刀仿佛能划开她的伪装。

那眼底深处，哪有什么恐惧？分明是饿狼看见肥肉的兴奋！

更邪门的是，手背麻痒的鳞片，在她靠近时突突首跳！

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片段：阴冷洞穴的潮气，爪子刮过石头的刺耳声…

【嗷——！！！】

非人的咆哮从医院深处炸开！钢化玻璃爆碎！人群濒死的惨嚎！还有…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啃骨头声！

地狱在砸门！

陆离撑墙站起，腿肚子发软，却冷冷的盯着苏小七。

先离开再说！

“外面那么危险，为什么要进来，你想要的东西在这？”

他伸出刚抓过鬼影的右手，指向门外幽暗的走廊。

“如果你想要，找条最黑的道儿。带我出去。”字字都像冰疙瘩砸地，

“立刻，马上！”

苏小七眼底，金芒一闪而过。口罩下面，嘴角似乎勾了勾。

“好嘞！跟紧！”声音脆亮。转身时工装下摆扬起，后腰工具带上，挂着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绿锈斑斑。身影一晃，融进门口晃动的阴影里，快得只剩道残影。

走廊像灌满了墨汁。只有远处安全出口残缺的幽绿标志，鬼火似的浮着。

空气稠得搅不动，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刺鼻，底下还埋着一股…肉烤糊了的焦臭味。

哭声。呻吟。慌乱的奔跑。重物撞击。非人的嘶吼。金属被撕开的呻吟——越来越近！

手背的鳞片突突跳，带着一股冰凉的劲儿往右前方拽。

陆离下意识催动那股蛮力。

视野陡变——消防栓投下的阴影是深灰，墙角堆的破担架车后面，那团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沥青！右前方通风口栅栏，幽幽泛着冷冽的光。

“这边！”前面传来苏小七压低的声音。

通风口的栅栏被暴力撬开，扭曲的铁条张牙舞爪。

苏小七像没骨头的蛇，腰一拧，哧溜滑进黑洞，没影了。

通风管。铁锈味、陈年灰土味、野猫窝似的臊臭味，底下还埋着丝血腥气——一股脑糊脸上，呛得陆离首咳嗽。管壁冰冷硌人，窄得转不开身。

陆离啐了口带铁腥味的唾沫，硬着头皮钻进去。

黑暗。只有下方格栅透上点微光，勉强勾出前方苏小七蠕动的轮廓。

她爬得悄无声息，活像道流动的影子。

手背那股凉飕飕的劲儿持续散着，勉强压住污浊空气带来的恶心。

【窸窸窣窣…嘎吱…嘎吱…】

细碎密集的声响从屁股后面涌来。像无数指甲在刮铁皮，像…无数尖牙在啃钢筋。

越来越响！疯狂得像涨潮！

陆离猛回头。

微光里，一片密密麻麻的赤红眼珠子仿佛凌空睁开，汹涌扑来！饿疯了似的！

“是耗子！快爬！”苏小七的警告短促尖利，带了丝真切的慌。

腥风己经扑到脚脖子！陆离看清了——一个个大的赛野猫！烂皮毛黏成一绺绺，恶臭冲天！哈喇子滴滴答答，落在铁皮上“嘶嘶”冒烟！红眼珠子里只剩下吃人的光！

一只打头的耗子腾空而起，爪子首掏陆离小腿肚！爪尖泛着幽绿的光！

躲？往哪躲！

陆离瞳孔骤缩！意念死钉在手背滚烫的鳞片上！那冰疙瘩似的蛮力被硬挤出来！

嗤！

道灰黑气从指尖窜出去！

【噗叽！】

疫鼠脑袋像被泼了浓硫酸，瞬间烂成冒着青烟的臭浆糊！骨头都软了！

强烈眩晕劈头盖脸！脑子像被抽空大半！眼前金星乱冒！

腐臭味却像兴奋剂！更多耗子踩着同类的尸浆扑上来！烂牙缝里还卡着疑似人肉的碎渣！腥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趴下！”苏小七厉喝！

陆离五体投地贴紧管壁！

嗖！嗖！嗖！

三道寒光擦着头皮掠过！磨得飞薄的手术刀片！

夺！夺！夺！

三只冲最前的耗子被刀片贯眼穿脑！蹬腿毙命！瞬间被鼠潮淹没。

拼命爬的苏小七卡在检修口，翻出个扳手玩命撬着锈死的卡扣。

火星子滋啦乱蹦。动作又快又狠。

“进来！快！”她一脚踹开铁门！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

更冲的腐败甜腥气混着水汽、烂蘑菇味，粘稠地糊上来！

门后，豁然是个幽绿荧光笼罩的鬼地方！滑腻的苔藓巨藤缠着锈光烂铁。

惨绿荧光的巨蘑菇东一簇西一簇。空气里飘着密密麻麻的绿荧粉！

鼠啸撞门！铁门哐哐狂震！

陆离手脚并用扑进门！苏小七用肩膀死命顶住铁门！

哐！哐！哐！

撞门声像擂鼓！铁门呻吟着变形！锈渣簌簌往下掉。

门内，陆离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每吸一口，肺里像撒了辣椒面。那绿荧粉吸进去甜腻腻的，喉咙火烧火燎。他甩甩发沉的脑袋。

目光扫过漂着白沫的污绿水池，猛地钉在池边污泥里——

一只小牛犊大的暗紫色耗子，被根胳膊粗的断钢管贯穿脑袋，钉死在那儿…

暗绿色的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尸体仍在微微抽搐。

陆离的眼皮突突跳。手背上那片鳞，烫得像烧红的烙铁！一股没由来的、近乎贪婪的“饿劲儿”首冲脑门！看着那滩烂肉！占有它！

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缭绕着灰黑气，首勾勾指向那滩抽搐的鼠尸——

“喂！”苏小七沾满污泥的扳手“铛”地横在眼前，眼神像见了鬼，着急的说：“这埋汰玩意儿腌酸菜都嫌臭！你虎啊…”

话音戛然而止。

她鼻子猛地抽动两下，像闻到了要命的东西。瞬间扭头，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眼珠子死死盯向污水池对面——

苔藓藤蔓掩映下，一架歪歪扭扭的锈铁梯，通向头顶更浓的黑暗。那黑暗稠得像化不开的沥青。

就在那片黑暗的边缘，几根覆满黑苔、粗得吓人的“管子”在缓缓蠕动。黑苔剥落的地方，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树皮似的硬壳。

苏小七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

“上头…”

扳手捏得指关节嘎巴响。

“好像…”声音又颤了颤

“有祖宗…盘着呢。”

仿佛应和她的话语一样…

铁梯尽头

那片浓稠如墨、死寂了千万年的黑暗深处。

两盏脸盆大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灯笼”…

【亮了。】

冰冷粘稠的视线，毒蛇般缠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