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张清玄,张道长在家吗?”
那声音清冽悦耳,带着天然的慵懒媚意,像冰泉滴玉,又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在心尖上。
门外!
深夜!凶宅门口!一个声音好听到不像人的女人!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握着桃木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腔子里玩命蹦迪,撞得肋骨生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可双腿像是灌了铅,死死钉在冰冷积灰的地砖上。门厅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破门,门外站着的,天知道是什么东西!
九尾狐?涂山玥?她怎么找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挑这么个“月黑风高凶宅夜”的时辰?!
“叮铃……”
清脆的铃声又响了一下,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门缝外。
“不在吗?”门外的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尾音依旧微微上挑,那股子天然的媚意简首无孔不入,“可奴家分明闻到了呢……新鲜的人气儿,还有……嗯?”
她的声音顿住了,似乎轻轻吸了吸鼻子。
“好重的铁锈味儿……还有……血煞怨气?”那慵懒的语调里,终于掺入了一丝极淡的、玩味的兴趣,“张道长,您这新家……挺热闹呀?”
她知道了!她闻到了那把锈菜刀的煞气!我头皮发麻,袖袋里那把冰冷的凶器仿佛瞬间又沉重了几分,贴着皮肤传来一股阴寒的悸动。
跑不掉,也装不了死。我咬了咬牙,喉咙发干,强行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尽量让语调显得平稳,甚至带点不耐烦的市侩:“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房租到期也得等天亮吧!”
门外沉默了一瞬。
随即,一声极轻、极媚的轻笑响起,如同羽毛扫过耳膜,让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张道长真风趣。”那声音带着笑意,穿透薄薄的门板,“奴家涂山玥,特来寻我未婚夫婿,张清玄。道长若方便,还请开开门?这门外……风大,奴家身子骨弱,怕吹久了,要头疼呢。”
未婚夫婿?!身子骨弱?!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一个九尾狐,亚成年体也是妖!搁这儿跟我演林黛玉呢?!
那股子被强买强卖的憋屈感瞬间压过了恐惧。老爷子!您坑孙子坑得是真瓷实啊!
“不方便!”我梗着脖子,对着门缝吼回去,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有点劈叉,“什么未婚夫婿!我不认识!找错人了!赶紧走!再不走我报……报警了啊!”报警两个字喊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心虚。跟警察怎么说?门口有只九尾狐逼婚?
“报警?”门外的涂山玥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串更清晰、也更勾人的笑声,如同银铃摇响,“咯咯咯……张道长,您可真有意思。那……奴家换个说法?”
她的声音陡然沉了一分,那股天然的媚意还在,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如同冰泉下潜藏的暗流:
“张清玄,开门。爷爷的婚书,带了吗?”
爷爷的婚书!
这西个字像带着冰刺,狠狠扎了我一下。那团皱巴巴、印着九尾狐身份证复印件的红纸,此刻正和那把要命的锈菜刀一起,沉甸甸地塞在我的袖袋里!
她果然是冲着婚书来的!
怎么办?硬刚?楼上那位“沙沙”主儿还没搞定,门外又来个道行深浅不知的九尾狐!我这小身板,够不够人家塞牙缝?
“婚书?”我强装镇定,声音拔高,带着点混不吝的耍赖,“什么婚书?不知道!丢了!烧了!喂狗了!你找狗要去吧!”
门外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沉重。巷子里似乎连风声都停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从墙壁的每一个缝隙渗透进来!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冰冷!门厅里原本就稀薄的氧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这不是煞气,不是阴气,而是一种更高位阶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妖威!
冰冷!霸道!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我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后背的道袍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
身体的本能疯狂尖叫着危险!比面对那把锈菜刀时强烈十倍、百倍!
“咯咯咯……”涂山玥的笑声再次响起,依旧清冽悦耳,却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张道长,撒谎可不好哦。奴家的鼻子……很灵的。”
那股恐怖的妖威骤然加重!像一座无形的冰山当头压下!
“唔!”我闷哼一声,膝盖不受控制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全靠手中的桃木剑死死拄着地面才勉强站稳!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不行!顶不住!会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都开始模糊的瞬间——
“嗡!!!”
我宽大的袖袋里,猛地爆发出一阵狂暴到极点的震颤!冰冷刺骨的凶煞之气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瞬间冲破布料的束缚,狂涌而出!
是那把锈菜刀!
它被这股更强大、更纯粹的妖气彻底激怒了!凶性大发!
袖袋的布料被狂暴的力量撕扯着,发出“嗤啦”的裂帛声!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铁锈味和怨毒气息瞬间弥漫整个门厅!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针,狠狠刺向门外!
“咦?”
门外,涂山玥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一丝惊讶的疑惑声。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恐怖妖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凶煞戾气冲击,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现在!
求生本能压倒一切!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左手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墙角那柄沉重的消防斧!
冰冷粗糙的木柄入手!
“嗡——!”
一股奇异的、浑厚沉重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猛地从斧身上爆发开来!这股气息并不霸道,甚至有些内敛,却带着一种万邪辟易、厚重如山岳的镇压之力!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上!
袖袋里那把即将破袋而出的锈菜刀,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滚油,狂暴的凶煞之气瞬间被这股沉重的镇压之力强行摁了回去!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哀鸣!剧烈的震颤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冰冷沉寂!
与此同时,门外那股恐怖滔天的妖威,在接触到这股沉重如山岳气息的瞬间,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嘭!”
一声沉闷的、如同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又猛地爆开的闷响!
门厅内那股粘稠冰冷的压力骤然一松!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内衫。左手死死抓着消防斧的斧柄,那沉重冰凉的感觉成了此刻唯一的支点。
门外,死寂无声。
过了几秒,涂山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是那清冽悦耳的语调,但里面那丝玩味的慵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凝重?
“好重的……镇物煞气。”她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张道长,您这新家里,宝贝不少啊?”
我拄着桃木剑,靠着消防斧带来的那点底气,对着门缝喘着粗气吼道:“少废话!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涂山玥轻笑一声,那点天然的媚意似乎又回来了,但这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奴家刚才说了呀,寻我未婚夫婿,张清玄。”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冰珠落玉盘:
“交出婚书。或者……”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穿透门板,锁定了我!
“奴家亲自进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