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山的枫叶红得像团火,映着吴忠武新打的二十面杏黄旗。我攥着汉阳造站在山头上,枪管上的 “3721” 编号被磨得发亮,这是我们从严斯潘弹药库偷运出来的第一百支枪。周曼云披着灰布斗篷,腰间别着的梅花镖换了新鞘,鞘上刻着 “杀尽贪官” 西个小字,是山下铁匠铺的老铁匠连夜打的。
“狮山镇是严斯潘的鸦片中转站。” 吴忠武拄着断袖管指向南方,那里隐约传来鸦片烟膏的甜腻味,“镇公所地下室藏着三吨烟土,还有个军火库。咱们打下这儿,既能断了他的财路,又能给百姓出口恶气。” 他身后站着百来号马匪,有戴瓜皮帽的老猎户,有穿粗布衫的农夫,甚至还有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腰间别着的不是胭脂盒,而是两颗手榴弹。
周曼云突然指着山脚下的商队:“看!是严斯潘的鸦片运输队!” 十几辆骡车正慢悠悠进山,押车的卫兵叼着烟枪,枪托上缠着红绳 —— 是 “竹” 脉暗桩的标记。我摸出靴底的银元,银元背面的 “忠” 字在阳光下闪了闪。
“按计划行事。” 吴忠武断袖管一挥,杏黄旗 “唰” 地展开,“火炮手,炸断进山必经的吊桥!神枪手,瞄准押运官!” 我趴在草丛里,准星对准为首的胖子,他腰间的珍珠荷包晃得人眼晕 —— 正是严斯潘情妇的同款。枪响的瞬间,荷包里的鸦片烟土洒了一地,胖子瞪着眼睛倒下去,至死都没看清子弹从哪儿来。
狮山镇的枪声惊动了镇公所保安队。我们踩着炸开的围墙冲进院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我踢开地下室的铁门,霉味混着鸦片味扑面而来,果然堆着整箱的烟土。周曼云摸出白磷水泼在墙上,“严斯潘克扣军饷”“鸦片害我儿” 等血字渐渐显形 —— 是镇民们用鲜血写的控诉。
“赵哥!快来!” 梳麻花辫的姑娘在军火库喊我,“这儿有挺马克沁!” 我冲进库房,只见锈迹斑斑的机枪旁边堆着木箱,箱盖上印着 “兰脉专用”。刚要打开,吴忠武突然冲进来:“小心!严斯潘惯用‘毒烟计’!” 他断袖管用力拍开我的手,木箱顶部瞬间喷出绿色烟雾,在墙上画出朵腐烂的兰花 —— 正是兰脉暗桩的杀人暗号。
黄昏时分,镇公所升起篝火。老铁匠支起熔炉,把收缴的鸦片烟枪熔成铁块;麻花辫姑娘带着几个妇女,把 “讨严” 传单贴满全镇。周曼云蹲在我身边,用刺刀挑着块烤红薯:“山下百姓听说咱们打跑了鸦片兵,明早要送粮上山。” 她指尖沾着炭灰,在我掌心画了座山,“石峰山的“血手”最近在招兵买马,严斯潘想借他的手灭了咱们。”
我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白天在镇公所搜到的密报:严斯潘与石峰山血手达成协议,以军火换鸦片,共同围剿吴忠武的队伍。吴忠武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铁皮盒:“这是从镇公所暗格里找到的,里面有严斯潘的‘三脉暗桩分布图’。” 他掀开盒盖,露出三张羊皮地图,分别标着兰、竹、梅的标记。
突然,镇外传来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滚进院子:“不好了!严斯潘的副官带了三百人,朝这儿来了!” 吴忠武扫了眼天色,果断下令:“留二十人断后,其余人跟我转移到后山!把马克沁架在鹰嘴崖,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转移途中,周曼云突然拽住我:“你闻见了吗?是苦艾香!” 这熟悉的气味让我瞬间警惕 —— 严斯潘的密探惯用苦艾香标记路线!我们猫着腰摸上悬崖,果然看见崖下有黑影在移动,领头的人袖口闪着珍珠光泽。我握紧汉阳造,瞄准那人后颈的梅花纹身 —— 那是严斯潘用来混淆视听的假标记。
马克沁的怒吼打破夜空,崖下顿时乱作一团。我扣动扳机,看着那个 “梅花纹身” 的人倒下,却在他咽气前听见他喊:“我是梅脉的!” 吴忠武的脸色瞬间惨白:“坏了!是自己人!严斯潘给梅脉暗桩纹了假胎记!”
混战持续到黎明,当我们打扫战场时,发现三百具尸体里混着不少穿灰布衫的百姓 —— 他们是被严斯潘胁迫来的 “壮丁”。周曼云红着眼眶给伤员包扎,麻花辫姑娘把最后一块饼分给孩子,老铁匠则默默熔着枪管,准备打更多的汉阳造。
“咱们得去边上的大明山。” 吴忠武望着远处的山脉,断袖管在晨风中飘着,“严斯潘的‘双生谜案’还没解开,梅脉的暗桩还在流血。但在此之前...” 他转向我,眼里燃着怒火,“我们要先壮大队伍,让全桂郡的百姓知道,有人在替他们撑腰!”
晨光中,狮山镇的百姓们扛着锄头、镰刀来了,身后跟着驮粮食的骡车。麻花辫姑娘举起汉阳造,朝着天空鸣枪,惊飞了一群乌鸦。周曼云把 “讨严” 传单递给我,纸张上还带着墨香:“你看,启明星又亮了。”
我接过传单,望着上面 “Join us” 的英文,想起京山书局的进步学生。也许,这场围打狮山镇的战斗只是个开始,但至少,我们让严斯潘的鸦片车停了下来,让百姓们知道,这乱世里还有人敢挥刀斩恶。
当杏黄旗再次在山巅升起时,队伍里多了百来个新面孔。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 “兰竹梅” 暗桩,什么是督军府的阴谋,但他们知道,跟着我们,能吃饱饭,能不再被鸦片害得家破人亡。
吴忠武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大明山方向:“下一站,那儿有更硬的骨头等着咱们。但现在,咱们有了马克沁,有了百姓的支持...” 他断袖管重重拍在我后背,“怕什么?咱们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壮大!”
山风卷起满地枫叶,像极了我们流淌的热血。我握紧汉阳造,枪管上的 “3721” 编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也许,在这乱世中,最强大的武器从来不是枪炮,而是人心。当越来越多的人拿起镰刀、锄头,加入我们的队伍时,严斯潘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周曼云突然指着天边的朝霞:“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梅花?” 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朝霞中真的浮现出一朵傲雪的梅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宛如我们不屈的信念。
是的,队伍在壮大,希望在蔓延。而我们,终将逆雪而行,在这混沌世道中,开辟出一片朗朗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