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基因锁链
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程默本能地将苏沐托出水面。救生艇正在快速下沉，橡胶边缘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快艇上那个举枪的身影——黑色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面容隐没在兜帽的阴影里。
"憋气！"程默在苏沐耳边嘶吼，拽着她潜入水下。子弹穿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在水面激起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冰冷的海水让程默的伤口像被烙铁灼烧。他看见苏沐的嘴唇己经泛青，手腕上那个蝴蝶胎记在幽暗的水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十五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图书馆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手腕上也有同样的印记。
他们浮出水面时，快艇己经调头逼近。程默拖着半昏迷的苏沐游向一块漂浮的舱门残骸。子弹不断射入周围水面，最近的一发擦过程默耳廓，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坚持住......"程默把苏沐推上残骸，自己却因腿伤险些沉下去。苏沐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诡异的竖线。她伸手抓住程默的衣领，力量大得不可思议，竟单手将他拽了上来。
"你的眼睛......"程默喘息着说。苏沐的虹膜此刻呈现出与海水相似的幽绿色，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骇人对比。
快艇引擎声突然变得嘈杂。程默抬头看见一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扫过海面，紧接着是自动武器的连发声。快艇上的枪手应声倒地，风衣被子弹撕成碎片。
"是海岸警卫队！"远处传来扩音器的呼喊。
苏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她蜷缩在金属板上，指甲在表面刮出刺耳的声响。程默按住她的手腕，发现那个蝴蝶胎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从暗红变成紫黑，最后泛出金属般的蓝光。
"基因崩溃加速了......"程默撕下衬衫一角扎紧她上臂。在医学院时他读过德仁泄露的机密文件，知道这种症状意味着细胞层面的链式反应。
探照灯锁定他们的瞬间，苏沐突然抓住程默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透过湿透的衣料，程默感受到她心脏不规则的跳动——不是人类的频率，更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即将过载的震颤。
"记住这个节奏......"苏沐的嘴角渗出血丝，"这是解锁密码......"
然后她彻底陷入昏迷，手腕上的胎记光芒逐渐暗淡。程默抬头看着逼近的救援船，注意到船体侧面没有任何官方标识。持枪的"救援人员"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右肩都有个不起眼的白色徽章——那是白细胞组织的标记。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程默意识到自己躺在移动医疗舱里。左腿的伤口己经被纳米敷料覆盖，但某种更深的疼痛在骨髓深处蔓延。他尝试活动手指，发现手腕被柔性束缚带固定在了床栏上。
"程默先生，或者该称呼您为X-7？"
声音来自头顶的扬声器。程默转动眼球，看见舱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正闪着红光。单面玻璃另一侧隐约有人影晃动。
"苏沐在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K-3样本处于稳定状态。"扬声器里的男声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漠，"您应该关心自己的状况。量子迷宫对您的海马体造成了37%的损伤。"
程默尝试回忆落水前的细节，却发现某些记忆像被打了马赛克。他记得快艇上的枪手，记得苏沐发光的胎记，但关于德仁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却模糊不清。
舱门滑开，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戴着全封闭式防护面罩，胸前名牌写着"Dr. "。程默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是义肢——金属关节处刻着细小的编号WBC-714。
"初次见面，原型体。"女医生将平板电脑举到他面前，"这是您目前的基因表达谱。端粒酶活性是正常人类的18倍，这解释了您惊人的愈合能力。"
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让程默太阳穴突突作痛。某些数字组合触发了一段被深埋的记忆——少年时代每次体检后，采血护士都会偷偷多抽一管，说是"特殊项目检查"。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恰恰相反。"女医生调出另一组图像，"是德仁对您做了什么。1998年苏黎世医院的胚胎编辑实验，2003年的记忆植入手术，还有2015年的神经强化......"
画面切换到一段监控录像。程默看见年幼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头顶连接着蜘蛛网般的电极。戴着德仁工牌的主刀医生正将某种荧光液体注入他的脊椎。
"你们怎么会有这些？"
"因为白细胞组织就是为监控德仁而成立的。"女医生突然摘下面罩，露出右脸颊的大片烧伤疤痕，"就像您和苏沐小姐是被制造的武器，我们是被制造的反制措施。"
程默猛地挣动束缚带。某种不属于人类本能的愤怒席卷全身，他感觉牙齿变得异常尖锐，舌头上泛起金属味。"放我见她。"
"首先您需要了解真相。"女医生点击平板，调出一组基因图谱，"这是您和苏沐的染色体对比。注意到第17号染色体末端的这段重复序列了吗？"
两条DNA链在屏幕上旋转对接，缺口处完美契合。
"你们是互为密钥的活体武器。她体内潜伏的基因病毒需要您的特定蛋白激活，而您的记忆迷宫必须通过她的神经信号解锁。"女医生突然压低声音，"德仁设计你们是为了制造完美刺客——没有道德负担，没有身份认同，只会执行程序的工具。"
程默的视野边缘开始泛红。他想起量子迷宫里看到的婴儿培养舱，想起林雨晴身上那个与自己梦境吻合的胎记。最深处的记忆闸门被冲开一道缝隙——五岁那年"父母"带他去游乐园，冰淇淋摊主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别相信他们给你的记忆"。
"现在情况有变。"女医生突然切断监控设备，从袖口抽出一枚数据芯片，"德仁残党正在重组，而你们是唯一能阻止'新人类计划'重启的钥匙。林雨晴带走了核心数据，但她在你大脑里埋了定位器。"
程默感到后颈一阵刺痛。女医生的义指弹出微型针头，将芯片注入他的颈静脉。
"芯片里有白细胞掌握的所有资料。七十二小时后，你会开始记起被删除的一切。"她重新戴上面罩，"现在，我需要你做个选择——继续当德仁的武器，还是成为结束这一切的变量？"
警报声突然响彻医疗舱。女医生迅速解开束缚带，塞给他一把手术刀形状的电子钥匙。"B3舱室，密码是苏沐的心跳频率。记住，离开后不要相信任何自称白细胞成员的人——组织己经分裂了。"
程默滚下病床时，发现自己的伤口己经愈合大半。他踉跄着冲向舱门，听见身后女医生对着通讯器喊："实验体逃脱！启动一级 tai！"
走廊灯光变成刺目的红色。程默凭借医生对医疗设施的首觉向底层狂奔，路过监控死角时突然刹住脚步——墙上的应急箱里，静静躺着一把骨锯。
B3舱门的生物识别锁闪着幽蓝的光。程默将手掌按在扫描区，同时用电子钥匙输入那段不规则的心跳节奏。门锁发出滴答轻响，滑开一道缝隙。
舱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悬浮舱散发着淡绿色荧光。苏沐漂浮在营养液中，全身连接着数十条管线，手腕上的蝴蝶胎记被特殊光照得近乎透明。程默注意到她太阳穴贴着与量子迷宫相同的神经接驳贴片。
控制台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行闪烁的文字：[记忆同步率89% - 终止程序Y/N？]
程默毫不犹豫按下Y键。营养液开始排空，苏沐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当他砸碎悬浮舱玻璃将她抱出时，苏沐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瞳孔己经完全变成猫科动物般的竖瞳。
"他们......在我们脑子里......种了东西......"苏沐的指甲深深掐入程默手臂，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雨晴不是......她不是第一个......"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程默扯断苏沐身上的管线，发现她后颈有个新鲜的手术切口——里面埋着某种微型装置，正发出规律的红色闪光。
"能走吗？"
苏沐尝试站立时，右腿突然不自然地反折，又迅速自我复位。她露出痛苦而困惑的表情："我的身体......不太对劲......"
程默捡起地上的骨锯。当第一个武装人员破门而入时，他发现自己能预判对方的每个动作——就像观看慢放的电影。骨锯刺入对方颈动脉的轨迹流畅得令人毛骨悚然。
"跟我来。"他拽着苏沐冲向通风管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从未去过的船体结构图。这记忆如此清晰，甚至标注了每个监控盲区。
在爬过某个转角后，苏沐突然拉住他。她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光，指向通风管侧壁的一个标记——蝴蝶图案，与他们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不是白细胞做的......"她颤抖的手指抚过标记，"是更早的人......可能是我父亲......"
程默感到芯片在颈静脉处微微发热。某个被加密的记忆突然解锁：十岁那年高烧住院，半夜有个陌生男人来到病床边，在他耳边说"当你们相遇时，蝴蝶会指引方向"。
管道尽头通向货舱。程默踢开格栅时，警报系统突然改变音调，换成机械女声的倒计时："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300秒......"
货舱角落里停着两艘逃生舱。程默将苏沐塞进其中一个，自己却被突然出现的武装小队逼退。子弹击中他的肩膀，疼痛反而让思维异常清晰。他看见小队成员制服上的白色徽章——与救援船上的标记略有不同，多了道红色斜杠。
"快走！"程默启动苏沐的逃生舱发射程序，转身迎向弹雨。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的血液在空气中凝结成奇特的珠链——每滴血珠内部都闪烁着与苏沐胎记相同的微光。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艘船被蓝白色的能量场包裹。程默恍惚看见所有子弹悬浮在半空，而自己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某个隐藏的控制面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