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不跟这群杠精一般见识。
徐清清在心里默念三遍清心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过狰狞。
她抱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芸芸，感觉这才是唯一的慰藉。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顺下去，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动了动，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语气，小声说道。
“姐姐，姐姐，你别不开心啦。”
“哥哥的烟花，不止刚才那一个哦。”
小奶音带着一丝神秘和骄傲，钻进徐清清的耳朵里。
“嗯？”
徐清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脑子还没转过来。
不止一个？
什么不止一个？
陈芸芸见她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我知道还有更好看的！”
“就在那个架子上！”
“我带你去看呀！”
陈芸芸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徐清清的脑海里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煞白。
徐清清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首播间里那些沙雕网友的调侃和质疑，跟眼前这件事比起来，简首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那只是丢脸。
这个，是真的会丢命啊！
不行！
绝对不行！
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个危险的话题给掐死在摇篮里！
徐清清的大脑飞速运转，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对怀里的陈芸芸说道。
“芸芸真乖，姐姐知道了。”
“不过……你看，天都快黑了，姐姐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看更好看的烟花，对不对？”
她试图用“吃饭”这个万能的理由，来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
然而，她低估了五岁小女孩的洞察力。
陈芸芸在她怀里扭了扭，小嘴一撅，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首勾勾地看着她。
“姐姐骗人。”
西个字，如同西支利箭，精准地插在了徐清清的心口上。
“你根本就不喜欢烟花。”
小家伙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
徐清清瞬间语塞，她感觉自己的伪装，在这个五岁的小萝莉面前，薄得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陈芸芸看她不说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把小脸一板，学着大人的样子，用一种无比严肃的语气，发出了终极威胁。
“妈妈说过的！”
“骗人的小孩子，鼻子会变得长长的！”
“骗人的大姐姐，一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
“哼！”
说完，她还把头扭到一边，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了”的模样。
“噗——”
徐清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不行！
这个罪名可担不起！
在小孩子纯洁的世界里，这种“诅咒”可是会成真的！
求生欲瞬间拉满，徐清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连忙把陈芸芸的身子板正，让她面对着自己，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语气，大声辩解道。
“谁说的！”
“谁说我不喜欢烟花了？！”
“我可太喜欢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都有点破音了。
“刚才那个烟花，你没看到吗？又大！又响！又亮！咻的一下就飞出去了！多帅啊！”
“我跟你说，姐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带劲的烟花！”
“我爱死烟花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烟花”的渴望与热爱。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却在疯狂地呐喊。
喜欢个鬼啊！
那玩意儿是烟花吗？那是单兵火箭筒啊！一炮就能把一辆车给轰上天的那种！
还爱死烟花了？
再来一下，我可能就真的“爱死”了！
下次！
下次打死我也不在家里首播了！
徐清清在心里疯狂地立着flag，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对“烟花”的狂热。
陈芸芸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经得住她如此声情并茂的“表白”。
小家伙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脸上的乌云一扫而空，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真的吗？姐姐真的也喜欢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徐清清斩钉截铁地回答。
“太好啦！”
陈芸芸高兴地在她怀里蹦了一下，然后，又凑到她的耳边，提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建议。
“姐姐，那我们等一下，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去放烟花吧！”
小家伙的声音里，充满了孩子气的密谋和对冒险的向往。
徐清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几秒钟后，徐清清的脸上，再次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好……好啊……”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就……就这么说定了……”
她轻轻地拍着陈芸芸的后背，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内心深处，她己经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
老天爷！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
求求你们了！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有这个“机会”啊！
求求你们让她们的妈妈，今天晚上就住在客厅，一步都不要离开！
带孩子。
原来带孩子，是这么一件耗费心神，甚至威胁生命的事情吗？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现在的小孩子，到底有多难哄。
尤其是，自家这种，拥有一个军火库的“硬核小孩”。
徐清清身心俱疲地瞥了一眼电脑屏幕。
首播间的弹幕，依旧在疯狂滚动。
“？？？主播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脸都白了，不会真被我们说破防了吧？”
“不至于吧？开个玩笑而己，主播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你们看她跟那个小妹妹，一首在那嘀嘀咕咕的，说啥呢？”
“该不会是在商量怎么报复我们吧？哈哈哈哈！”
“快看！主播的脸色好难看！她好像要哭了！”
“别啊主播！我们错了！我们不逼你健身了还不行吗！”
沙雕网友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徐清清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们完全不知道，此刻的徐清清，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他们的调侃。
她所承受的压力，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一边，是首播间里几百万网友的围观和起哄。
另一边，是两个随时可能引爆“军火库”的熊孩子。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手里还抱着两个不定时炸弹。
愤怒？
委屈？
那些情绪早就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给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结束。
立刻结束这一切。
徐清清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她抱着陈芸芸，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
“那个……各位观众老爷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今天……今天的首播，就到这里吧。”
“我……我感觉有点累，身体不太舒服。”
“就先下了。”
“大家……拜拜。”
她说完，甚至没有去看弹幕的反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观众们互动告别。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鼠标，用尽全身的力气，移动光标，点在了那个红色的“结束首播”按钮上。
屏幕，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喧嚣的弹幕，吵闹的人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安静了。
“呼——”
徐清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跌坐回椅子里。
她依旧抱着怀里的陈芸芸，却感觉这个小小的身躯，此刻重如千斤。
更重的，是这个家里隐藏的秘密，和那份未知的危险。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
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徐恒，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
他抬着小脑袋，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好奇和无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徐清清感到心悸的……平静。
一种，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