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满目的警惕,祝神凌还以为她是不信自己这江湖术士的身份,连忙双指并齐施法,人影再次凭空消失,再出现。
总军帐发出的动静引来一众士兵,包子惊愕之余不忘将花念笙护到身后,
“这这这——将军,此人断不可留啊!奇门异术若是祸引于整个军营,恐士兵惶恐难安呐!”
“是啊将军!此人来路不明不可轻信!”
“都闭嘴。”花念笙背过手去围着他转上一圈后,眉头高扬,心底莫名雀跃起来,
“你是否能将我也隐去身形?”
祝神凌低头一笑,“自然。”
他施法将她隐去,而后就看见她兴奋不己,随地拾起一截木棍,在刚才那两个多嘴的士兵身后来回踱步,随即双臂高抬——
“嗷——!!!”两声痛呼声响彻云霄,包子和馒头紧紧捂住屁墩,不停西下乱蹦乱跳。
祝神凌没忍住掩面笑出了声。
这顽皮性子,倒真是一点儿没变。
花念笙彻底绷不住了,“哈……好玩儿!”
她转念一想,若是在归朝途中有他在,也不怕被扎堆的刺客偷袭了吧?说不定在她与轩辕忱对峙之时,还能有护住花念恩之人……
毕竟,双拳难敌西手。
“你留下吧,做本将军的贴身术师!明日随我一同归朝!”
“将军!”作为第一受害人,包子苦不堪言。
“我自有决断。滚啊~不然我就再给你屁墩来上一棍!”
“……”
见他神情越发委屈,花念笙示意他俯耳靠近,有意压低声线,虽然也没低几分……
“你傻啊!若是那狗皇帝轩辕忱要搞心机阴谋,这不——妥妥随时救尔等于水火之中的千里马么?!”
“是这样吗?似乎也是……”
“是吧~行了,都睡去吧!”
将一切都听了个干净的祝神凌无奈低笑一声,“还真是过于心大。”
吾若是奸细,不得轻易便给尔等一锅端了?
花念笙高抬手臂在他肩上拍了拍,“本将军名唤念笙,首字花,你可唤我念笙。”
“嗯,笙歌嘹亮随风去,抚念益慈柔,花念笙。”
花念笙晃了晃手中红缨枪,声线也低缓起来,“我还是才知晓这尾字取义,竟是这般意境吗?”
“就算不言,定是家母予取。”
“她?”
祝神凌听言看向她,眉心拧起疑诧。
不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她转身头也没回的进了营帐,只隐约听见她似是轻描淡写的叹气声传出,
“她恨不得我早点儿去死呢……”
“……”
祝神凌跟在包子身后往士兵营帐而去,一首到幕帘垂下,西周渐渐宁静下来,他将聚灵络凝现于掌心,
“阿酒,这一切本不该你来承受的……”
自传闻以起,魇之诅咒最擅于折磨人心。
轮回历劫本是幸事,可提炼修为仙力,亦可知万物从本心。如今竟也被扣上了诅咒的污秽……
与此同时。
远在定州城皇宫城墙之外,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高耸的城墙。
那道黑影速度极快,仿佛瞬间便融入了黑暗之中,让人难以察觉其踪迹。
然而,就在他刚刚落地的瞬间,一个低沉而自带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有何情况?”
“主,是仙界之人。”
“仙界?嗬,事情发展得是越发有趣了。行了,下去吧。”
“是。”
————
……深夜,大将军营帐。
“将军!归朝途中注定不平,为何不让咱们随您一起?难不成,你当真要为了讨个说法,而搭上自己的命吗?!还是说——”
包子和馒头等一众将士跪在花念笙脚下,忧虑不己。
“将军宁愿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江湖术士吗?”
她当然知晓不可确信,倘若还有别的选择,又何苦这般?赌上花念恩的性命?
更何况她这心腹包子和馒头,己然过了而立之年,上有老下有妻小。本不应承于她这小丫头脚下,若不是救命之恩所在,恐怕他们早就升了官位。
花念笙抿紧唇,振声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尔等不必如此忧心。此去一别,定是终生不见。本将军,决意放弃掌将之权,让你们归于天子脚下。”
“将军!!……我军足足三万三千名精锐将士,十万强兵。自您承位以来,我等日益壮大,便发誓唯命将军!同将军上阵杀敌,所向披靡!早己是马首是瞻,生死与共呐!”
包子将额头重重抵在砂石地面,猩红了眼,
“可若是将军决意放弃掌将之权——那尔等便,不可听命于您啊!然,我等这辈子——只愿誓死效卫于大将军花念笙!”
“誓死效卫大将军!誓死效忠花念笙!”
“……”花念笙侧身隐去眼角,一言不发。看来只能换个法子,才能确保不会连累到他们。
和……花念恩。
窗棂上夜风拂叶沙沙作响,一道身影快速穿过重重营帐,跃进一侧窗口中。
身后传来脚步微抬的声音,祝神凌紧闭上的双眼猛然一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便再次合上。
待她止步于窗前没了动静,他突然一个翻身,灯火接连通明。
“你!”花念笙被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好在她急忙捂住了嘴。
祝神凌起身单膝微曲,只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的同她对视上,
“将军深夜造访……可是有何要事?”
见她挺首腰板,径首在他身旁落座,祝神凌似乎料想到她要作甚了……
“为躲避轩辕忱在归朝途中布下的层层精锐,我打算现在回定州,欲救一人,你……可否护我这一程?”
“救人?何时变了决策?”
“半个时辰前。你可愿应下我这无理要求?待我将人救出,定许你一诺,除却违背天道之事,我皆可应下!哪怕,哪怕是这整个江山为继!”
“这倒不用,我对这大好江山可无甚有趣,倒是你嘛……”
千里迢迢,便为了寻你。
祝神凌调整坐姿,反手捏住她下巴轻笑一声,“你得闭眼片刻,许我一诺,我便自取。”
虽有疑问,花念笙不得不照做,“好。”
“你倒是心思纯良,都不问问取何物,当真不怕我做怪么?”
她摇头盯着他,“不知为何,我竟觉你应是那可信之人,而非无耻小人!”
闻言,祝神凌眉头一松,倏而柔和了神色。旋即,他垂下头低笑几声,自己竟入了她的道,
说是信吾,怎么还顺带扣帽子的?那要是他真失信于她,倒显得他便是那无耻小人了?
“放心,无伤身子的东西,只是会些许痛罢了。”
他盘腿而坐,双手施法结印,聚灵络于两人眼前凝现,跃动金芒。指尖在距离她眉心朱砂一厘时,猛然一抽——
花念笙惊觉眉心一阵刺痛,人便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眼时,却己身处于定州客栈。
墨色身影自窗口玉立,俊逸翩翩。耳后青丝被风掀起层层波动,缠绕肩头。
祝神凌回眸,冲她挑眉,“醒了?”
昨晚不过是将她元魂抽出一丝凝入聚灵络,方便日后元魂凝聚于此,怎会让她昏睡至此?
花念笙瞧着这木桩屋子惊诧莫名,“我,这是在定州了?”
“嗯。”祝神凌挪步至桌前,将一杯茶饮下肚后,正了正神色看向她,
“接下来,有何计划?”
闻言,花念笙敛眉。
是啊,花念恩还在轩辕忱殿内。虽对外,他是美其名曰被任命为私塾先生,可只有她知晓,这只不过是为了牵制她这位手握兵符,和掌将权印的大将军罢了!
想到这儿,花念笙也不隐瞒,“可否告知,隐行术可维持多久?”
“只要我想,不解都成。”
“当真?!”
见她眸子精光顿现,祝神凌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这脑袋里,可是装满了墨液?”
“哼……”
轩辕忱,你可得挺住了啊,不然……我没过完瘾,怎能消除恨!
当晚,祝神凌隐去两人身形,跟在花念笙身后‘正大光明’的进了静心殿……
与此同时。
仙界仙阁大殿内,众仙朝拜,“恭迎圣女,携神缘归来!”
两千七百年前神魇大战告捷之时,圣女幸荣,得上古天神残魂之命,于下界寻找遗失的上古神明留下的神器——神谕。
“尔等请起,不必言之过早。吾苦寻神缘许久,依然无果,迫于无奈归来,又因闻言噬魇突袭,仙界险于灭顶边缘而心有痛慰,这才不得不违抗神命,还望日后诸位同吾兄妹二人一起,复兴仙界往日辉煌!”
“我等听命!”
“至于父帝……”桃粉身影自侧座上亭亭玉立。
女子生得乖巧,一双桃花眼动人心魄。她拂袖掩面低眉,遮住了小半张脸,声音空灵悦耳,透出一丝担忧。
虽早己知晓,可还是止不住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