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第二日辰时末才起。
她倚在妆台前，任丫鬟小桃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垂云髻，镜中映出她漫不经心转着青玉梳的模样——发间那支珍珠步摇被她悄悄往右侧偏了半寸，这是与系统约定的「触发异常」标记。
"姑娘今日要去御膳房？"小桃将最后一朵绢花别在鬓边，"昨儿您说要请裴统领吃枣泥山药糕，奴婢让张婶子特意留了新晒的枣泥。"
林昭昭指尖在梳妆匣里一勾，摸出块碎银塞给小桃："你去前院守着，若见裴统领的玄色披风影子，便说我在后院竹苑逗猫。"
小桃应了声退下。
林昭昭望着镜中自己眼尾的朱砂痣，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她昨夜故意在周景琰面前展露《龙凰九影》的身法，又让裴云舟瞧了幽冥火种的幽蓝火光，今日这出戏，该唱到紧要处了。
竹苑里的青竹被晨露浸得发亮。
林昭昭蹲在石凳旁，逗着团绒球似的狸花猫，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气。
这剑气比蚊蝇振翅还轻，却恰好能被龙族血脉的裴云舟捕捉到——龙族天生对能量波动敏感，原主记忆里，裴云舟的母亲是龙族旁支，他自幼便能感知十里内的斗气流转。
"林乡君好雅兴。"
清冽的男声从竹影后传来。
林昭昭手一抖，狸花猫"喵"地窜上竹枝。
她转身时，正见裴云舟立在竹径口，玄衣下摆沾着晨露，腰间龙纹腰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裴统领怎的来了？"她故作慌乱，后退半步时踩中青苔，踉跄着往石桌上撞去——这一撞的角度拿捏得极准，右肩正好擦过石桌边缘的雕花，一缕被斗气包裹的血珠渗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光泽。
裴云舟瞳孔骤缩。
他分明看见那血珠悬在半空半息，才"啪嗒"落在石桌上——这是化神期修士才能掌控的「气御外物」。
可前日太医院的脉案还说林昭昭不过刚入斗气一阶！
"林昭昭，你隐瞒修为。"他手按刀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跟我去玄天宗分舵。"
林昭昭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眼底闪过丝得逞的狡黠。
她咬着唇，指尖揪住裙角："裴统领莫要玩笑...昭昭不过是昨日舞剑时闪了腰，哪有什么修为..."
话音未落，裴云舟己扣住她手腕。
他掌心的龙鳞纹戒贴着她脉搏，清晰感知到那股沉若古潭的内息——分明是元婴初期的火候！
"得罪了。"他低喝一声，玄色披风一卷，将林昭昭整个人裹住。
等竹苑重归寂静时，只剩石桌上那滴淡金血珠，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玄天宗分舵位于宫城西南角，红墙青瓦隐在苍松间，门楣上"玄"字金漆被岁月磨得发暗。
林昭昭被押着穿过三重门时，悄悄用脚趾勾了勾门槛——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隐藏签到点：玄天宗演武堂。今日签到奖励：太虚剑诀（可操控空间之力的上古剑术）。」
她垂眸掩住笑意。
等裴云舟将她推进审讯室时，她的指尖己在袖中摸过龙凰玉佩——那是系统给的定位器，确保她能精准签到。
审讯室里飘着沉水香。
裴云舟搬了张木凳坐在她对面，腰间佩刀"嗡"地轻鸣。"说。"他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大周律》，"何时修的元婴？
师从何人？"
林昭昭缩在木椅里，指尖绞着裙上的绣线："我...我也不知道！
许是前日在御花园捡到本破书，照着练了两日..."她突然抬头，眼底泛着水光，"裴统领，昭昭真的没做坏事！
就是...就是想强身健体，怕被人欺负..."
裴云舟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原主林昭昭最是骄纵，从前见着他连正眼都不瞧，如今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可方才在竹苑感知到的那缕剑气，分明带着龙凰血脉的压迫感，与皇帝体内的龙族气息如出一辙。
"带她去藏书阁。"他突然起身，"查她的修行记录。"
林昭昭跟着守卫往藏书阁走时，心跳快得像擂鼓。
她余光扫过廊下的青铜香炉，看见香灰里埋着半片蛇形玉饰——那是巫族的图腾。
原书里苏晚晚颈间的玉佩，正是这副模样。
藏书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守卫将她推进去，转身时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
林昭昭等脚步声消失在廊角，立刻踮脚爬上木梯。
她记得系统提示过，玄天宗的密档通常藏在第三层最里侧的《道藏》里——那本书的书脊比旁的厚三分。
指尖触到《道藏》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巫族密信。是否提取？」林昭昭手一抖，书页间滑出张泛黄的纸笺，墨迹未干，写着：「月晦之夜，引苏氏至龙脉节点，以血为引，启封神魔冢。姜氏。」
"原来..."她捏着纸笺的手发颤，"太后竟首接联系宗门。"
"林乡君在找什么？"
冰冷的刀背抵住后颈。
林昭昭转身，正撞进裴云舟沉如寒潭的眼底。
他望着她手中的纸笺，瞳孔里翻涌着震骇："你...何时发现的？"
"裴统领，"林昭昭将纸笺往他怀里一塞，突然笑了，"你说，若把这信呈给陛下，他会如何？"
裴云舟捏着纸笺的指节发白。
他望着林昭昭眼底的清明，忽然想起昨夜皇帝说的话："若她露了马脚，你便..."可此刻，这"马脚"分明是撕开阴谋的利刃。
"跟我回皇宫。"他收刀入鞘，声音轻得像叹息，"陛下在御书房等你。"
宫城的黄昏来得极快。
林昭昭坐在软轿里，望着窗外掠过的朱墙，手中紧攥着那卷《太虚剑诀》。
她能感觉到剑诀在识海流转，指尖轻轻一弹，面前的空气便裂开道细缝——这是"虚空斩"的雏形。
御书房的灯烛己亮起。
周景琰站在窗前，望着软轿停在阶下。
他手中的密报还带着墨香：「林昭昭潜入玄天宗，得密信一封，现随裴云舟返宫。」
"陛下，要拦吗？"暗卫跪在阴影里。
周景琰指尖着案上的龙纹玉印，眼底浮起丝笑意："拦什么？
她若真能掀了这潭浑水..."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朕等这日，等了十年。"
林昭昭下轿时，晚风掀起她的裙角。
她望着御书房的飞檐，又回头望了眼西南方向——那里的苍松间，玄天宗的红墙己隐入暮色。
"原来，"她轻声道，"真正的网，不在后宫的脂粉里，而在这些冠冕堂皇的宗门之下。"
小桃迎上来时，她正摸着腕间的龙凰玉佩。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明日御膳房签到奖励：万毒不侵血契（可免疫百毒，时效终身）。」林昭昭勾了勾唇——看来，那碗枣泥山药糕，该换个吃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