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钝刀，持续不断地切割、撕扯着凌彻的躯体。
没有痛觉——或者说，这种程度的物理伤害早己无法触动他那沉睡神明的神经末梢——只有一种被强行塞进狭窄管道的滞涩感，以及系统777那如同垂死电器般断断续续、充满逻辑混乱的尖锐警报在意识深处反复刮擦。
“滋…沙……警告！空间坐标…滋…严重偏移！目标世界：赛博朋克…沙…错误！检测到…滋…高维星尘糖…沙…信息素…滋…强制覆盖！新坐标：K-712荒星…沙…虫族战场…滋…高危！高危！！！”
星尘糖。
凌彻在狂暴的空间撕扯中，思维角落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是那个穿着红绿毛衣的银发幼童？还是……冰窟屏风木纹深处，那点顽强透出的七彩微光？混乱的信息流中，似乎还残留着虫族女皇月珀那慵懒妩媚、带着看戏意味的意念回响。
“滋——砰！！！”
最后的警报声被一声沉闷的撞击彻底掐断。
所有撕扯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坠落和坚硬地面带来的冲击。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某种有机物腐败气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凌彻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被一片铅灰色的、仿佛凝固了万年怨气的厚重云层占据。
几缕稀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照亮了周围残破扭曲的巨大金属骨架——那是某种巨型机械的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森白肋骨，斜插在暗红色的、混杂着金属碎屑和不明粘稠物的焦土之中。
他试着动了一下，左腿传来一阵清晰的、违背了神明本质的滞涩感。
视线向下扫去，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微微弯曲，更严重的痛楚来自于脊椎——中段传来一种被硬生生折断般的空洞和麻木，彻底截断了腰部以下的所有神经信号。
脊椎断裂。
这具被快穿系统临时征用的凡人躯壳，显然无法承受之前赛博界强行拉扯、又被月珀星尘糖信息素中途覆盖、最终砸穿空间屏障坠入虫族战场的多重暴力。
凡人该有的重伤，一样不少地反馈到了这具身体上。
凌彻撑着焦痕累累的石碑伞，试图坐起，腰部以下毫无反应，如同不属于自己，他面无表情地放弃了尝试，目光平静地扫过西周。
目之所及，一片死寂的荒凉，巨大的机甲残骸如同被啃噬过的骨架，散落各处。
暗红色的焦土上凝固着深褐色的污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臭氧、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冰冷腥甜的虫族信息素残留。
远处，地平线被扭曲的金属废墟和嶙峋的暗色岩石勾勒，更远处，似乎有巨大的、如同虫巢般的阴影轮廓匍匐在天际。
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外加一个半身不遂的身体。
麻烦。
凌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是对“需要额外劳动”的本能厌烦。
“滋…沙……”手腕上，那圈由神骨锁链化成的古朴银镯微微一亮，系统777那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再次挣扎着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强行重启后的虚弱和混乱：
“宿…宿主…滋…身体扫描…沙…结果：T12-L1椎体粉碎性骨折…脊髓完全性损伤…左股骨中段骨裂…沙…综合判定：高位截瘫…滋…生存率预估：0.3%…建议立即启用紧急医疗协议…滋…权限不足…能量不足…沙…错误…”
777的声音卡顿着，充满了逻辑无法自洽的杂音，它似乎还在努力处理“情感值∞”和“怨念值1000%”带来的冲击，以及被星尘糖强行更改目的地的混乱，警报的优先级在它混乱的数据库里打架。
凌彻没理会脑中聒噪的电流声，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相对完整的虫族工蚁尸体上，那东西像一辆小型卡车，甲壳呈现出暗沉的金属灰色，布满深刻的划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
巨大的镰刀状前肢断了一根，复眼破碎，粘稠的绿色体液在身下凝结成一大片冰晶，尸体旁边，散落着几块巨大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板，似乎是某台重型机甲的胸甲残骸。
高位截瘫？生存率0.3%？
凌彻撑着石碑伞，仅靠双臂的力量，拖着毫无知觉的下半身，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稳定的速度，朝着那堆金属残骸和虫尸挪去。
粗糙的焦土摩擦着他的衣物，留下清晰的拖痕，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沮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仿佛只是在考虑今天午饭吃什么。
终于挪到残骸堆旁，他伸出手，抓住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机甲胸甲残片，那金属板厚重无比，边缘卷曲，上面还凝固着高温融化又冷却的痕迹，凡人绝无可能撼动分毫。
凌彻的手指搭上冰冷的金属。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存在”意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他的指尖为圆心，极其细微地荡漾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法则具现的异象，只是在他手指触碰的瞬间，那厚重、坚韧、足以抵挡粒子炮轰击的超级合金，其内部的原子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蛮横的手强行揉捏、改变了排列方式。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那块巨大的胸甲残片，如同被高温熔断的黄油，被他徒手硬生生撕下了一条约两米长、半米宽的弧形金属板！断口处光滑如镜，泛着高温熔融后迅速冷却的蓝黑色光泽。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他像在撕扯一张过于坚韧的纸，将那些巨大扭曲的金属残骸，按照某种只有他自己理解的蓝图，粗暴地分解、塑形。
“滋…沙…宿…宿主行为…滋…检测到…高维能量干涉物质…沙…《炮灰行为守则》第…第…滋…数据库损坏…沙…无法检索相关条款…滋…警告无效…沙…” 777的警报声徒劳地响着，逻辑混乱让它无法形成有效的约束指令。
凌彻充耳不闻，他将撕下来的金属板拖到那具相对完整的工蚁尸体旁，目光扫过工蚁背部相对平坦的几丁质甲壳，以及它身下那几条粗壮、带有反关节结构的虫腿。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工蚁尸体坚硬的甲壳关节处轻轻一点。
咔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