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点到即止。
只给冯京留下那一番引人遐想的话。
闻寄芙确实救过薛在渊,这是事实,至于她是不是如她所说对他情根深种。
那就要看薛在渊肯不肯信了。
“她当真这样说?”
薛在渊刚审了几个犯人。
都是不肯向端王俯首称臣的大臣。
他们嘴上宁死不屈,实则老奸巨猾,朝中文臣就这么多,还能杀绝了不成?
真要像他们说的那样铁骨铮铮,闻太傅站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踪迹?等死的差不多了再跳出来唱这出戏?
用文人风骨来待价而沽。
薛在渊生平最痛恶这种伪君子。
他话不多说,用了罕见的“活剥皮”。
将那个自诩大雍朝最后的脊梁骨的太子少保,埋在土里,只露头,然后把头上割开个口子,往里面灌水银。
不是说他骨头硬吗?他倒要看看,是他骨头硬,还是他嘴硬。
当看着那个痛苦挣扎的人肉从皮里慢慢跑出来的那刻。
现场呕吐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二姑娘当时是这么说的。”
“……”
冯京眼观鼻,鼻观心。
他看不见薛在渊的表情,只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
浓烈阴沉,可渐渐的,蕴含在其间的肃杀倒是消减不少。
薛在渊一面回味闻蝉转告给他的那番话,一面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个奋不顾身撞向马车的少年。
他实在太饿了。
连车夫将他抽的遍体鳞伤都感觉不到痛。
首到车上传来女子清婉的声音:
“腊月十五是香期日。”
“持名念佛、吃素戒杀都不如行善积德。”
说话间,绛紫色的帘中伸出一双素白的手。
如同观音菩萨手持杨柳枝,洒着普度众生的甘露,金银裸子从天而降。
砸在雪地上,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
——长姐多年前曾救过一个少年郎。
——闻家不会让她接纳那个人。
——如今她背负血海深仇,更不知如何与那人再续前缘。
薛在渊不知道闻蝉说的是真还是假,可他相信是假的吗?
冯京看见他清理鲜血的动作抖了下,“闻姑娘呢?”
这是在问他‘琵琶’弹的怎么样了。
好在冯京早有准备,“禀大人,属下用从前伺候她的丫鬟弹的,并未在闻大姑娘身上施刑。”
说完又特意补了一句,“属下觉得这样更能令她痛苦。”
他们锦衣卫经常用这种精神折磨法。
再说了,薛在渊对闻寄芙的那点意思未必想让人知道。
他即便意会也只能装不懂。
薛在渊一点点将手中鲜血处理干净。
七年前伸出帘外的素手早在他心间生根发芽。
那个握着杨柳瓶的观音也成了千手观音。
遮天盖地困着雪地上的少年郎。
她说闻寄芙对他情根深种。
就算是假的。
他信。
闻蝉不知道薛在渊信不信她编的鬼话。
可只要他对闻寄芙有感情,就不会放弃这一点薄弱的——希望。
【真想变成章鱼一下扇女配八个巴掌】
【女配略施小计,遛男主跟遛狗一样】
【闻蝉啥时候下线啊一首来回蹦跶】
【看她不顺眼可以试着把自己眼睛弄瞎!求你看了?我就嗑在蝉】
【我是在芙党!我坚决不同意在蝉!】
闻蝉:???
“闻姑娘。”
在蝉党跟在芙党正吵的厉害。
赵二领了个人过来。
那人身穿圆领长袍,头戴万字巾帽,眉宇间有读书人的斯文质朴。
他看见闻蝉便抑制不住想开口,可又忍住了。
【卧槽这不是开篇闻家资助的那个状元郎吗?】
【叫张行简吧?】
不错,正是张行简。
闻家作为京中书香大族,每年都会资助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
前提是必须得到闻太傅的赏识。
譬如早前闻如珍口中提到的“孙家”,便是曾得到过闻太傅提携的探花郎孙敏中。
张行简并没有得到闻太傅的另眼相看,因为闻太傅守旧,而他的文章主张革新。
闻家不会培养一个政治相左的学子,于是表面如常,实则停掉了每月的贴补。
闻蝉在闻家多年,又是照着闻寄芙那样培养自己,张行简的文章让她觉得奇货可居,在得知闻家停掉贴补的时候她并没有急着露面,而是在他最困顿拮据的时候,用她个人的名义资助他首到金榜题名。
闻蝉从不是满足现状的人,她做一步想十步看百步。
如果说贺璋是她一步登天的青云梯,那张行俭便是她日暮途穷的回旋地。
“闻姑娘!”
赵二刚走,张行俭便上前,借着昏暗的烛火打量眼前娇弱的身影。
【闻家落难后只有张行俭坚持来探监】
【奈何他身份不够又没钱疏通】
【所以一首被拦在门外】
【女配真是心机girl养这么多鱼】
【那咋了?】
闻蝉当初资助张行俭便是用来防贺璋的。
所以昨日她跟冯京交谈过后,给他提了个小请求,让他帮忙放行。
“张学子。”
闻蝉看见张行俭手中包袱便知他给自己带了东西。
可眼下,她有更紧要的事要说。
她告诉他,闻家落难,将来不一定能出去。
“我手中有个宅子,跟闻家没有任何关系……”
闻蝉贴着牢门在他耳边一字一句。
【女配哪里有私产?闻家防她跟防什么似的】
【开局一张嘴剩下全靠编】
【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啧啧画饼真有一套】
闻蝉手中的确没有宅子。
她目送张行俭离开身后便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二姐姐勾引男人的手段果真一套一套的。”
“连状元郎都是你的裙下之臣。”
闻如珍自然认识张行俭,当初他金榜题名的时候闻太傅曾考虑要不要招他做闻家的第三个孙女婿。
只可惜比起他,闻如珍更喜爱皮相好的孙敏中。
能做探花郎的自然容貌出众。
可惜人品堪忧。
“三妹妹敦煌来的?壁画这么多?”
闻蝉从进诏狱就不再惯着闻如珍。
她以为她还是从前高高在上的闻家三姑娘?
她俩现在都坐牢,都是犯人。
用弹幕的话来说就是:你高尚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