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医仙谷的桃花开了。
我站在母亲的墓前,看着粉色花瓣飘落在白玉墓碑上。乳母说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每年春天都会亲手种下。可现在,她的手永远冰冷地埋在地下,墓碑上的"青丘医仙"西个字被晨露打湿,像是流不尽的泪。
"小姐,该去药圃了。"小师妹拉了拉我的衣角。她是战后谷主新收的弟子,只有七岁,总爱跟着我学扎针。我低头看着她攥着银针的小手,突然想起母亲教我握针的模样——她的手指很暖,会轻轻包裹住我的小手,在月光下一遍遍地示范"凤凰展翅"的手法。
药圃里,弟子们正在补种被战火烧毁的曼陀罗。我教他们用《混沌医经》里的"灵雨术"催熟药材,淡蓝色的灵力从指尖涌出,花瓣上立刻凝结出露珠。小师妹惊喜地指着一朵花:"师姐快看!这花的纹路像不像你的胎记?"
我低头看去,花瓣上的紫色脉络竟真的与掌心的断针印记吻合。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刺痛,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我在解剖室遭遇的最后一刀,刀刃划破护目镜时,我看到凶手手腕内侧的胎记,与小师妹此刻指腹的一模一样。
"小师妹,你的胎记..."我抓住她的手,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愣住了。那不是胎记,而是一道细细的疤痕,像是被银针反复穿刺留下的。小师妹突然剧烈颤抖,瞳孔变成诡异的金色,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苍老:"天医令的诅咒,终于找到你了。"
药圃瞬间被黑气笼罩,曼陀罗花全部枯萎,花瓣变成锋利的刀片。我本能地甩出银针,却发现经脉被某种力量封印。小师妹的身体悬浮在空中,胸前浮现出魔尊的印记,她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孩童的狞笑:"我说过,要让整个修真界为你们陪葬。"
"离她远点!"谷主的怒吼从远处传来。我看到他手持天医令冲来,白发在黑气中狂舞。可就在他即将触及小师妹的刹那,少女突然自爆,巨大的冲击波将谷主震飞,他的胸口插着半截染血的银针——那是我送给小师妹的入门针。
"不!"我扑过去接住谷主,却发现他的生机正在消散。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玉坠,正是母亲当年留下的那枚:"带着它...去太医院..."话未说完,谷主的手垂落在地,那半块玉坠滚入曼陀罗花丛,与我的天医令碎片发出共鸣。
葬礼在黄昏举行。我抱着谷主的遗体站在问心泉边,泉水倒映着漫天晚霞,像是浸透了鲜血。七位长老跪在身后,他们的袖口都被黑气侵蚀,露出白骨。我突然明白,所谓的修真界名医,不过是魔尊棋盘上的棋子,而我们青丘一脉,早己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尸毒。
"我会找到解药。"我握紧天医令,转身看向长老们,"但需要你们的配合。"当银针刺入他们的膻中穴时,黑色的尸毒顺着针身流出,在泉水中凝结成字:"忘川河底,有药引。"
深夜,我独自来到忘川河畔。河水泛着幽蓝的光,河底沉睡着无数医书,每一本都刻着"青丘"二字。当我伸手触碰时,书页突然自动翻开,浮现出母亲的日记:"所谓天医令,不过是医神用来镇压尸毒的容器。当玉坠齐聚,封印就会解开..."
就在这时,河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我看到母亲的身影从水中升起,她的胸口插着当年那截断针,眼神却温柔依旧:"孩子,还记得娘教你的第一首童谣吗?"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颤抖着哼唱起来。随着歌声响起,河底的医书全部漂浮在空中,书页化作金色蝴蝶,围绕在母亲身边。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却在最后一刻将半块玉坠推入我怀中:"记住,真正的解药,是爱。"
回到青丘时,黎明将至。我将天医令碎片嵌入谷主的墓碑,九道金光冲天而起,驱散了笼罩在谷上的黑气。七位长老的尸毒被净化,他们的白发重新变得乌黑,眼中恢复了清明。
"我们该去太医院了。"我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带着青丘医道,还有母亲的童谣。"
当我们的船队驶过修真界的彩虹桥时,太医院的钟声敲响了。首座站在白玉阶前,他的胸口插着当年谷主的银针,那是我在他茶水中下的"七日忘忧散"。
"欢迎来到生死考场。"他的声音带着解脱的笑意,"我等这一天,己经等了三百年。"
考场中央,七十二口棺材整齐排列。我认出其中一具是小师妹,她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胸口放着我送她的银针。当我的眼泪滴落在她掌心时,棺材突然绽放出曼陀罗花,花瓣上浮现出《混沌医经》的最后一页:"医道的尽头,是让死者安息。"
我举起天医令,九枚玉坠化作九盏明灯。在晨光中,我看到母亲抱着小师妹的灵魂向我微笑,她们的身影逐渐融入朝阳,留下漫天金色的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