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丹青难绘初遇之时
三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落地窗外的小院浸在雨雾里，那株老梅树刚冒出嫩绿的新芽，细小的水珠挂在枝头，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折妍挽起衣袖，描摹山川，地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矿石颜料。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成了她运笔的节奏。
画毕，毛笔搁在青瓷笔山上，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凝固。
“妍妍，生煎包出锅啦！”师母的声音裹着香气从厨房飘来。
苏折妍正勾完最后一笔，闻言笔尖一顿，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墨点。
她搁下狼毫，鼻尖己嗅到熟悉的焦香。小跑进餐厅时，看见白瓷盘里躺着八个圆鼓鼓的生煎，金黄的底儿上还滋滋冒着油花。
师母系着蓝布围裙，正往碟子里倒香醋：“快趁热吃，这锅火候正好。”
苏折妍捏起一个，烫得在两手间倒腾。咬破薄脆的皮儿，滚烫的汤汁溢了满嘴，鲜得她眯起眼睛。师母笑着递来纸巾：“慢点儿，锅里还有。”窗外雨声渐密，衬得厨房里的烟火气愈发温暖。
小口咬着生煎包，视线不自觉地往客厅方向飘去。暖黄的灯光下，周教授正与一位陌生男子对弈。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落子声。
正所谓“身残志坚”说的就是周教授。
右手都打上石膏了，哪怕只有左手可以自由活动，也阻挡不了他下棋的热情。
周教授对面那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里边搭了白色衬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他微微垂着眼睫，在灯光的映照下，侧脸的线条格外温润。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他忽然抬眼望来，冲苏折妍浅浅一笑。
“小苏啊，这是宋凛，我之前带的学生，现在在一中教历史。”周教授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敲了敲棋盘示意对方专心下棋。
宋凛轻轻落子，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温润：“老师这局怕是难赢了。”
说话时，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餐厅，在苏折妍身上停留了一秒。
“周教授，承让。”一子落下，胜负己分。
“你小子......”
“老师输了也没有事儿，毕竟我们都知道您左手下棋没有右手下的厉害嘛！”苏折妍不知不觉己经飘到了客厅。
“是啊，我就是右手下棋比较厉害，我今天这也实在是身不由己。”周教授顺着苏折妍的话继续打趣道。
然后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到了周教授的右手上。
的确，倘若周教授的手没有骨折，今天苏折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周教授这个老六自己答应了朋友要帮忙画一幅国画，这国画还没有画，就先把自己给弄骨折了，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德高望重的历史学教授呢。
他那满天下的桃李自可为他解决这个难题，而苏折妍就恰恰是那个被周教授给选中的幸运儿。
“老师，那《叠巘》我给您画完了，就是那个字我还没敢往上写要不老师你自己用左手写吧？”
还得是苏折妍，连用左手写字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实在是不敢动手，还是害怕毁了它。”苏折妍是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写毛笔字都可以写废好几张，但这次是她辛辛苦苦熬了好几天做出来的国画，要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想想就心痛。
“我知道啊，这不是给你摇了一个人来嘛！”周教授的眼神看向了宋凛。
苏折妍明白了，原来这位帅哥跟自己一样是被拉来当了免费劳动力，这么一想他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我们现在先一起去看看你画的画吧！”周教授提议道。
宋凛点头跟在了周教授的身后，一起去书房看苏折妍的画。
有想过这幅国画可能会有所不同，但真正看到作品的那一刻，宋凛还是被惊艳到了。
平铺在书房桌子上的那一幅山水画，用绿松石和青绿色勾勒的山体，搭配上了大量的金色点缀，给人一种非常耀眼，非常不同的感觉。
比一般的丹青更加大气明艳。
“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画山水国画的。”宋凛看着桌子上的国画说道。
“哦，这我得解释一下，我平时也不是这么画画的。都是周教授，他说这幅画的主题是什么敦煌印象可是我除了画山水，别的也不擅长呀。所以就只能在山水画里加了一些敦煌画里面常用的颜色。”
“但是这样很有想法呀就有一种日照金山的感觉，不是吗？”宋凛看到这幅画就有这样的感觉。
“你真的这么觉得？我想展现的就是那种日照金山的氛围感。”苏折妍的语气略显激动。
“怎么是日照金山啊，我还以为小苏是想要呼应上敦煌的佛教，所以加上了这么多的金色”周教授倒是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那我要开始写字了吗。”宋凛倒是想起来了，今天他到周教授家的任务是什么。
不是陪周教授下棋，也不是来这里赏画，而是来帮忙题字的。
苏折妍小声说道：“宋老师，这幅画我画了很久......”
宋凛温和地打断她：“别担心。”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边缘。
宋凛执笔蘸墨，唇角微扬："我题字......"笔尖落在纸上，行云流水，“从来只需一遍。”
苏折妍看着完美的题字，终于松了口气。
宋凛将笔轻轻放回笔山，低声道：“不过今天确实紧张了些。”
“为什么？”她下意识追问。
宋凛笑而不答。
“你这字真的行云流水，好好看。我自己写的话可能就很难评了。”
“画很好舍不得给你毁掉才特别小心一点，你自己写的话可能会更好看。”
“算了，我的字类似于幼圆体，写水笔还好，毛笔太为难了。”
周教授一只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插裤兜站在一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两位得意弟子。
“啧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周教授开始故弄玄虚。
“老师，我建议您还是别讲了。”
可这教授越是不让他说，他越是想说：“宋凛苏折研，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要不然老师给你们说个媒你们两个。谈一个怎么样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苏折研没事就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一看时间己经9点了而她9:30还有一节课，自己好像也该走了。
于是道：“老师，我9:30还有课，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准备先走了哈。”
周教授脑子咕噜噜的转然后说：“哎，你急什么呀？你9:30不是上我的课吗？我还在这里呢！”
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心血来潮想要当回月老，给自己两个爱徒牵一根红线，就这么被打断了。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这样，苏折妍今天的课我算你全勤，签到我帮你签，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交流交流。”
“老师你这也......”
为师不尊，苏折妍暗自想着。
“打住。老师上课要迟到了，我得赶紧叫你们师母赶紧送我去学校。”
周教授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那个晓，你得赶紧先送我去学校，我上课要迟到了。”
手骨折了，开不了车，只能满屋子乱走，大喊。这不又使唤上自己老婆了。
......
眼见着师母被他喊烦了，最后嘱咐了宋凛和苏折妍两句，就送周教授去学校了。
周教授的家门。啪——的一声被关上，这下他家中就只剩下宋凛和苏折妍两个人。
“那个什么周教授他就是喜欢开玩笑啊。”苏折妍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蹦出几句话来。
“习惯了他这个人就这样，那我们也出去逛逛吧，就这么待在他家里好像不太好。”宋凛提议道。
苏折妍点头回应：“要不就沁华大学旁边的那家咖啡馆吧！”
“行，你门口等会儿，我们开车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