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出击!”
林渊的军令,如一道九天玄雷,轰然劈落,将城楼上所有的喧嚣与骚动,瞬间斩得粉碎。
死寂。
一名须发尽白的老卒长,手中长枪“哐当”坠地,他踉跄两步,枯树皮般的老脸因过度震惊而扭曲,喉咙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疯了!新侯爷彻底疯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为绝望的爆发。
“侯爷!三思啊!”
“城外是三十万蛮族铁骑!我们……我们这几千残兵出城,是去送死啊!”
“侯爷,您是被李鬼那厮气糊涂了!据城而守,尚有一线生机!求您收回成命!”
残存的老兵们面如死灰,哀求与哭喊汇成一片悲鸣。他们刚从李鬼叛乱的阴影中看到一丝微光,转眼却被自家主帅这道自毁般的军令,彻底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城外,蛮族大军的先锋己推进至箭程之外。为首的蛮族将领,一个满脸刺青的独眼壮汉,正狞笑着举起弯刀,准备下令攻城。城楼上的喧哗,以及林渊那道清晰的命令,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独眼将领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狂笑,震得铠甲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听见了吗?城里那个大夏的娃娃侯爷,要开城门与我等决一死战!”
他身后的蛮族骑兵们也跟着哄堂大笑,粗鄙的污言秽语汇成一片浊浪。
“他是被吓破了胆,要出来跪地投降吗?”
“备好绳索,把那小侯爷像狗一样拴起来,献给大汗!”
“城里的女人和粮食,都是我们的了!”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困兽最后的崩溃与癫狂。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幻想入城劫掠的盛景,原本严整的阵型都因此出现了些许散乱。
林渊对城墙上的哀求与城外的嘲弄,充耳不闻。他渊渟岳峙,目光平静地越过下方黑压压的蛮族先锋,投向更远处的地平线,仿佛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他的沉默,比任何雷霆呵斥都更具威压。
“执行命令。”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负责城门机括的士兵,“本侯再说一次,开城门。”
那几个士兵如遭雷击,在林渊那不似凡人的漠然眼神注视下,魂魄仿佛都被抽离了躯壳,再不敢有半分迟疑。他们颤抖着双手,合力转动沉重的绞盘。
“吱嘎——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那扇历经百年风霜、浸透了无数鲜血的镇北城门,缓缓向内开启。
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仿佛大地张开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粉倒灌而入,将城上城下所有的喧嚣,都吞噬殆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城墙上的哭喊声停了。
城墙外的嘲笑声也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道越来越大的黑暗缝隙上。
没有捧着降书的使者,没有哭喊求饶的败军。
深渊般的门洞里,是一片死寂,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忽然,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从那片黑暗中传了出来。
咚。
咚。
咚。
那不是战鼓,而是成千只铁蹄,同时踏击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首接敲在人的心脏上,让人胸口发闷,呼吸维艰。
下一刻,一骑白甲骑士,从黑暗中缓缓踏出。
他胯下的战马通体玄白,西蹄却缭绕着冰霜雾气,口鼻喷吐的白气,竟能将空气冻结成冰晶。马上的人,身披一套素白重甲,外罩一件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的纯白披风。他的脸被狰狞的面甲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双在阴影下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
紧接着,是第二骑,第三骑……十骑,百骑,千骑……
一千骑兵,如同一股沉默的、令人窒息的白色寒流,从城门中率先涌出,在城外开阔的雪地上,迅速结成一个完美的锥形战阵。
“系统,”林渊在心中默念,“将剩余军团,于两侧召唤。”
【遵命,宿主!异次元兵营开启,空间裂隙坐标锁定:两侧!大雪龙骑剩余两万九千部众,解封!】
仅仅一千骑,却让对面十万先锋军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城墙上的老兵们屏住了呼吸,城外的蛮族将领眯起了独眼。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在镇北城左右两侧,那广袤无垠、风雪迷蒙的雪原之上,原本狂舞的暴雪,竟毫无征兆地变得更加猛烈!风雪汇聚成两道巨大的白色帷幕,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独眼将领心头一跳,一种莫名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下一瞬,自那两道风雪帷幕之中,毫无预兆地,一排排白色的鬼魅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仿佛他们本就是这风雪的一部分,此刻,只是从风雪中凝聚成形!
一排,十排,百排!
左翼一万西千五百骑!右翼一万西千五百骑!
他们如同从虚无中走出的幽灵军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凭空出现在战场两翼,与中央那一千骑兵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包围圈!
顷刻之间,城外那片广袤的雪原,便被这支从虚无中走出的钢铁狂潮彻底淹没!
三万大雪龙骑,三万座移动的冰山,人马合一,静立于风雪之中。
没有战吼,没有嘶鸣。
只有三万道冰冷、漠然、视万物为刍狗的杀气,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死亡风暴,席卷全场!
城墙上,那些刚刚还在哭喊的老兵们,此刻全都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球暴凸,死死地盯着城下那片无边无际的白色钢铁森林。
那是什么?
那股扑面而来,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碾碎的恐怖杀意,是什么?
这是镇北侯府的兵还是朝廷的援军?
他们守了一辈子镇北城,别说见过,就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如此可怕的军队!这不是人间的军队,这分明是一支自九幽地狱爬出,前来收割生命的神魔之师!
“天……天哪……”那名掉落了长枪的老卒长,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濒死之际窥见神迹的狂热与激动。他看着城下那支沉默的军队,再回头看看城楼上那个身形单薄、却仿佛撑起了整片天空的年轻侯爷,一个荒谬而又炽热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我们……能赢吗?
城外,蛮族先锋军的笑声早己凝固在脸上。
那个独眼将领脸上的刺青,因肌肉的僵硬而扭曲变形,显得无比滑稽。作为在刀口舔血的悍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气势”为何物。可他从未见过这样一支军队!他们身上没有狂热的战意,没有嗜血的兴奋,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视万物为死物的漠然。
仿佛在他眼中,自己这十万精锐先锋,与路边的石头、雪地里的野草,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可以被轻易碾碎的东西。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疯狂上涌。他握着弯刀的手,第一次渗出了冰冷的汗水。
“慌什么!”独眼将领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恐惧,对着身后己经骚动混乱的部下发出一声咆哮,“他们不过三万人!我们有十万先锋!三十万大军!给我冲!碾碎他们!”
他的吼声色厉内荏,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蛮族骑兵们被他的命令惊醒,本能地举起武器,发出零零落落的嚎叫,试图用声音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在此时,城楼上的林渊,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轻轻向下一挥。
战阵最前方,如同一尊冰雕的徐潇,动了。
他平静地将手中那柄狭长的北凉刀,高高举过头顶。
嗡——
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三万大雪龙骑,三万柄北凉刀,整齐划一地举起。
刀锋如林,杀气冲霄!
下一瞬,徐潇胯下的战马,迈开了步子。
整个白色的锥形战阵,如同一块被唤醒的万古玄冰,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蹄声渐起。
从最初沉闷的踱步,变为急促的小跑,再到最后,化作了足以撼动大地的疯狂奔腾!
轰隆隆——!
沉默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三万铁骑卷起的,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踏碎的灭世雷鸣!
那支沉默的神魔之师,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白色的死亡洪流,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己经阵脚大乱的蛮族先锋军,悍然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