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在苏家的第一个生辰,定在了秋收后的晴天。
柳氏早就开始张罗,给她裁了新的粉色襦裙,领口绣着小小的桃花;苏清沅熬了整夜,绣了个巴掌大的平安符,塞进她手里时眼睛亮晶晶的;苏瑾则不知从哪儿弄来只雪白的小兔子,说是给她作伴;苏文渊特意请了假,一早就在院子里搭起凉棚,准备晚上请相熟的几家邻居来热闹热闹。
苏星抱着小兔子,穿着新裙子,被一家人围在中间,笑得脸颊通红。长这么大,她从不知道生辰还能这样过——有新衣服穿,有礼物收,还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问“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阿星许个愿吧。”柳氏端来一碗长寿面,上面卧着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
苏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没什么贪心的愿望,只想眼前这家人,一辈子都像今天这样笑口常开,平平安安。
刚吹灭柳氏特意插在面碗里的小蜡烛,门外突然传来张妈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老爷,王大人来了,说特意来给阿星姑娘贺生辰……”
苏文渊愣了一下,王启年?他怎么会来?
苏星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小兔子差点没抱稳。王启年?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等苏文渊起身相迎,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中年男人己经走了进来,正是王启年。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布置,最后落在苏星身上,眼神像淬了冰。
“苏大人好兴致啊,小女生辰,竟这般热闹。”王启年拱手,语气却带着刺,“说来也巧,前日约苏大人未果,今日正好路过,听闻是令爱生辰,特来讨杯喜酒。”
苏文渊虽心生不悦,但面上仍维持着客气:“王大人客气了,请坐。”
王启年却没坐,径首走到苏星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这就是那个坏了他好事的小丫头?看着平平无奇,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那么大本事。
“这位就是阿星姑娘吧?果然是个伶俐模样。”王启年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听说前几日,苏大人本要赴我之约,是姑娘一个噩梦,就让苏大人改了主意?”
苏星心里一紧,果然是为这事来的!她抱着兔子往后缩了缩,小脸发白,却还是鼓起勇气瞪着他:“我……我做什么梦,关你什么事!”
“哟,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王启年被她这反应逗笑了,眼里的恶意却更浓,“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也敢在苏府指手画脚?我劝你安分点,有些话不该说,说了是会招祸的。”
他说话时,手指不经意般朝苏星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那力道不大,却带着威胁的意味。
苏星被他眼里的凶光吓得心脏狂跳,现代被父母打骂的恐惧和对苏家的保护欲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她想喊“爹爹”,喉咙却像被堵住;想推开他,手脚却软得没力气。
就在这时,她感觉手心一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那热度顺着手臂蔓延开,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对着王启年的方向,在心里疯狂地喊:走开!你别欺负人!
下一秒,怪事发生了。
王启年面前的桌子突然“哐当”一声,毫无征兆地翻倒在地,上面的茶水点心洒了他一身。更奇怪的是,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像是被无形的风吹着,纷纷扬扬落下来,全往王启年身上飘,瞬间把他埋成了个“落叶人”。
王启年懵了,苏家人也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启年狼狈地扒拉着身上的叶子,又惊又怒,“谁?谁在搞鬼?”
苏星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股烫意己经退了,只剩下一点点麻。是她做的吗?
柳氏反应最快,赶紧把苏星拉到身后护着,皱眉道:“王大人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贺生辰,怎地发这么大火?还吓到孩子!”
苏瑾也上前一步,挡在苏星面前,眼神冷冽:“王大人,我家阿星胆小,经不起吓。若是来捣乱的,就请回吧!”
王启年看看翻倒的桌子,又看看满地的落叶,再看看被护在中间、一脸茫然的苏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这丫头……不对劲!
他不敢再多待,也顾不上狼狈,含糊地说了句“告辞”,就灰溜溜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柳氏才蹲下来检查苏星:“阿星没事吧?吓着了吧?”
苏星摇摇头,又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柳氏的衣角:“娘,我……我好像做错事了。”
“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不像话。”苏文渊沉声道,他刚才看得清楚,桌子倒得蹊跷,落叶更是诡异,心里隐隐觉得和阿星有关,但更多的是后怕——幸好阿星没事。
苏清沅抱着苏星,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别怕,姐姐在呢。”
苏瑾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苏星,没说话。
晚上,苏星躺在柳氏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悄悄伸出手,试着像白天那样集中精神,可手心除了一点点温热,再没别的动静。
难道白天是巧合?
可她明明感觉到了那股力量……
“在想什么?”柳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睡意,“还在怕那个王大人?”
“不是。”苏星往柳氏怀里钻了钻,小声说,“娘,我好像……能让东西动。”
柳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是白天吓着了。就算能让东西动也没关系,咱们阿星厉害着呢。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爹娘的宝贝。”
苏星心里一暖,不再纠结。
不管那是什么,是巧合也好,是她真的有了“本事”也好,只要能保护爹娘和哥哥姐姐,那就够了。
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异能,就像给她的“改命”之路,点亮了一盏更亮的灯。往后的日子里,这看似不起眼的能力,会帮她挡下更多风雨。
而被吓得不轻的王启年,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连夜去找了李御史。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竟隐隐觉得,这个苏家的小丫头,或许比他们想的要棘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