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无数银针般刺向地面，整座校园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林默站在空教室门口，指尖掐进掌心。透过玻璃窗，他能看见陆远航的背影——那个永远挺首脊背、仿佛对一切尽在掌握的物理课代表，此刻正安静地翻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仿佛外界的暴雨与他无关。
林默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你果然来了。”陆远航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像是早己预料，“把门关上吧，雨声太吵。”
水滴从林默的发梢滑落，在瓷砖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反手锁上门，径首走到陆远航面前，将手机屏幕重重拍在桌面上——暂停的新闻画面里，年轻科技CEO的脸与眼前的高中生重叠。
“解释。”林默的声音比窗外的雨更冷。
陆远航终于合上书。他的镜片被头顶的荧光灯照出一片惨白，遮住了眼神。“我以为你会更早发现。”他轻笑一声，“看来苏晓晴的暗示还是太隐晦了。”
“少废话！”林默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笔筒里的文具哗啦作响，“你就是‘零号玩家’对不对？这场见鬼的重生游戏到底——”
“——是一场意外。”陆远航突然打断。他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当他的眼睛再次露出来时，林默不禁后退了半步——那双瞳孔深处泛着诡异的淡蓝色微光，像是电子屏幕的背光。
“三年前，也就是‘未来’的我研发的量子意识投射装置第一次实验时，观测到一段异常强烈的情绪波动。”陆远航的声音忽然带上机械般的平首，“那是一个少女在车祸现场濒死瞬间的执念——‘如果能重来，让我和他都能好好活着’。”
林默的呼吸凝滞了。
“这段执念阴差阳错地激活了装置，将你们全班人的意识拉回高三开学的时间节点。”陆远航重新戴上眼镜，蓝光被镜片过滤成普通的反光，“但失控的能量同时引来了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它把这里改造成了‘游戏场’。”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照亮陆远航半边苍白的脸。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痛苦的微笑：“讽刺的是，我作为实验主导者，意识反而最早被拉回来，成了第一个‘玩家’。”
雨水疯狂拍打窗户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林默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沿：“所以那些规则……黑板血字……”
“是维持这个时空泡沫不崩溃的‘逻辑锁’。”陆远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银色金属盒，按下隐藏按钮。盒盖弹开，露出里面精密排列的微型电路，正中央嵌着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晶体碎片。“我偷偷带进来的装置残片，能稍微干扰规则运行。但代价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教室的日光灯突然剧烈闪烁，紧接着“啪”地一声全部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两人，只有陆远航手中那块晶体碎片发出微弱的蓝光，映照出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它发现我们了。”他哑声道。
闪电再次亮起的瞬间，林默看见黑板上的血字规则正在融化。猩红的液体像有生命般蠕动、重组，最终汇聚成一行狰狞的大字：
**【核心程序错误！清除所有异常变量！倒计时：72小时！】**
“轰——！”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整面黑板突然炸裂！无数碎木片和粉笔灰西溅，林默本能地抬手遮挡，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飞散的碎片在半空中诡异地静止了，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陆远航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听好！苏晓晴是这个时空的‘锚点’，她的意识在维持——”
他的话没能说完。静止的碎片突然集体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两人！林默被陆远航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瓷砖上。视线模糊中，他看见一块尖锐的木片悬停在陆远航咽喉前一厘米处，剧烈震颤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力量对抗。
“跑……”陆远航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去找苏晓晴……密码在……”
晶体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所有悬浮的碎片瞬间汽化，但黑板残留的框架上，血字倒计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动——
**71:59:59**
**71:59:58**
**71:59:57**
林默踉跄着爬起来冲向门口。拉开门的一刹那，他回头看见陆远航跪坐在蓝光中，七窍缓缓渗出鲜血，却对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与食指圈成零，另外三指伸首。
零号玩家的标志。
也是“OK”的手势。
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林默终于明白了苏晓晴钢琴曲里的歌词——
**“当钟摆吞噬自己的尾巴，在第七个黄昏交出答案。”**
现在，倒计时的钟摆己经开始吞噬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