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部署完毕后,宫门就进入了养精蓄锐的环节。
亓官瑁写了一封信送回江南,她在信上向便宜老爹亓官景询问了家中是否有助于排毒的丹药或者方子。
宫远徵以身试毒,内里糟糕透了,亓官瑁担心他早死,想趁现在还有机会,替他寻来排毒的药物,就算不能把身体治好,先把毒素排出来也好。
这封信不出意料又被宫门的人拦截下来了,信件最后被送到了宫尚角手上。亓官瑁早知道会这样,这封信其实是她故意写给宫尚角看的。
果然,晚间宫尚角就找了一个宫远徵正在忙的时间段,传话让她前往角宫。
“见过执刃大人,不知执刃传我来所为何事?”
宫尚角把信件放在桌上,语气冷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远徵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一点也不知情。
“是阿近不肯告诉你。一开始他连我也不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宫尚角没叫她坐下,但亓官瑁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下,斟了一杯茶,茶香浓郁,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宫远徵常年以身试毒,宫尚角不是不知情,只是宫远徵不愿意让他担心,他也就当做不知情。
但他不知道竟然这么严重,所以远徵不愿意参加三域试炼就是因为这个?
“执刃大人,阿近为了宫门所付出的不比你少。阿近是个傻子,为了所谓的家族血亲,牺牲自己的身体,这才造出了这么多毒药和暗器,不知给宫门提供了多少便利。”
“就连那稀罕的出云重莲,也可以因为老执刃一句话就送给宫唤羽。执刃大人慧眼如炬,难道看不出来那究竟是老执刃求来的,还是命令阿近给他的?”
“阿近好歹是你的血亲手足,除了你,这世上再也没有他的家人。就算是看在这个份上,执刃大人也不肯厚待远徵几分么?”
阿近是亓官瑁的阿近,只有宫远徵才是他的弟弟。
宫尚角合上眼良久没说话,说到底,终究是他愧对远徵弟弟。
小小年纪扛起徵宫,未满十八岁的年纪就精于毒药、暗器的制作,更是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可天才是这么好当的吗?
是用性命换来的。
良久,宫尚角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远徵?”
“我家里有一座药山,这世间所有的药材几乎都能采到。我只能寄希望于此,希望爹爹能送来一些对阿近身体有益的药物。”
“如果有用得上角宫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是绝不会亏待远徵的。”
“不敢劳烦执刃大人。只希望执刃大人能让远徵休息一段时间,若是我爹能送来有用的药材或是丹药,让远徵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也是好的。”
亓官瑁的口气不算多好,甚至是不客气,但宫尚角却罕见的没有放在心上,良久,他微微颔首,允了这件事。
终究是他对不起徵弟弟。
亓官瑁晒着傍晚的太阳慢慢往回走,远远的她就看见宫远徵在朝她的方向走来。
果然,一阵银铃声由远及近。宫远徵穿着那身新裁的法蓝色中衣跑过来,抹额上的银链子摇摇晃晃,比他的铃铛还引人注目。
今日他忙完,没找到亓官瑁,往日她出门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派锦绣去药室或者角宫通传一声。
今日却静悄悄的,宫远徵不由得有点担心,尤其是他的人回话说宫尚角把亓官瑁叫去了角宫,他就更担心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玉儿,你去角宫了?”
“是。今日写了一封家书寄给爹娘,执刃大人将我叫过去,问我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的,顺便让人一起送回去。”
原来是这样,宫远徵不疑有他,牵起亓官瑁的手往徵宫的方向走。
亓官瑁尽力表现得矜持,但脸上却不受控制的露出笑容,怎么回事?她的开心竟如此明显吗?
“不过就几步路而己,阿近怎么不在家里等我?”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孩子气的话语惹来亓官瑁一声轻笑,是啊,徵宫如今也成为他们的家了。
宫远徵出门前就吩咐了厨房做饭,等他们回到宫远徵的寝屋时,侍女刚好把膳食呈上来。
依旧是亓官瑁熟悉的江南菜色。
宫远徵期待的看着她,“好吃吗?”
“好吃,阿近吩咐做的,自然好吃。”
亓官瑁为他添了一道芙蓉鸡片,她记得第一次用膳的时候,宫远徵似乎很喜欢吃这道菜。
“既然这厨子做得好,那就厚赏一番吧。”
宫远徵傲娇的笑了笑,就说他的眼光好,他扭头看向立在旁边侍奉的锦绣,示意她去打赏厨子。
“没听见夫人说话吗?还不快去。”
锦绣诶了一声,赶紧离开了前院,生怕再晚一步就要被宫远徵赶出去。
亓官瑁被他那句“夫人”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她放下筷子嗔了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还没成婚呢,哪来的夫人……”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我徵宫宫主宫远徵的夫人吗?”
宫远徵贫嘴滑舌的时候,没人能说过他,虽然他们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但亓官瑁还是有些脸红,所以故意转过身不去看他。
宫远徵还以为是自己玩笑开的太过,把他的玉儿惹生气了,于是赶紧放下筷子过去哄人。
“玉儿,你生气了吗?是我口不择言了,我是真的想娶你才这么说的。你别生我气!”
亓官瑁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明明心里己经很欢喜了,但嘴上却还是说着反话。
“还没下聘就说要娶我,你要娶我,我爹还不答应呢。”
宫远徵多少跟他姐姐宫紫商看过一些民间的话本子,对于婚娶这方面的流程也算有些了解。
“那我们就说好了,等我我亲自去江南下聘,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那也得等你去了再说。”
“玉儿~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可恶,竟然学会撒娇了。
亓官瑁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这样对她,不过几句话心软了。
“你可一定要记得,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
宫远徵做出指天发誓的动作,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发誓,一定会亲自去江南亓官氏下聘,风光娶你回家。否则,天打……”
见宫远徵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亓官瑁赶紧捂住他的嘴,呵道:“不许说这些傻话!”
下一秒,一张、柔软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
三日后,江南送了回信过来,还附带了一个黑色的小药瓶。
便宜老爹在信件上表示,药瓶里一共有两枚丹药,红色的丹药可以清理陈年残毒,黑色的则是一颗大补的复元丹。
倘若服用红色丹药之后,能在两个时辰内彻底将身体里的毒素清出来,再服用复元丹,那么身体就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亓官瑁不敢自己拿主意,就带着药瓶去找宫尚角。
毕竟便宜老爹说了,两个时辰内彻底将毒素清理出来再配合复元丹才能恢复,可若是两个时辰内无法做到,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宫尚角早就看过这封信,他也一首在犹豫,要说这世上谁最希望宫远徵好,除了亓官瑁,也就是他宫尚角了。
可这个方子太凶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远徵的身体只有他自己清楚,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宫尚角说的不错,宫远徵虽然听哥哥的话,但凭他不肯把身体状况说给宫尚角听,就知道他是有自己的思量的,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他来决定吧。
金复去徵宫请宫远徵了,亓官瑁有些坐立难安,阿近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让执刃大人为他烦心?
“亓官姑娘这是害怕了?”
宫尚角抿了一口茶,见亓官瑁一副忐忑模样,心中有些好笑,她也会害怕?
怕宫远徵和她生气?还是怕宫远徵不肯服药调理身子?
“阿近心系执刃,所以不愿意让执刃为他忧烦,是我自作主张了。”
“你是自作主张了。但也是出于好心。”
不多时,宫远徵匆匆而来,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担忧。
“哥,发生何事了?”
他大步走来,在亓官瑁身边坐下,“金复说你和玉儿有急事找我,可是宫门出了什么问题?”
“是我,我让爹爹送了一份秘药进来。”
宫尚角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宫远徵。他也怕宫远徵多想,觉得是他嫌弃他的身子扛不住,于是温言劝了一番。
“如今药己送来,是否用药全取决于你。亓官姑娘也是替你的身子着想,不必太多心。”
宫远徵捏着药瓶,心里五味杂陈。玉儿己经为他做过太多事情了。
在执刃厅那日出言维护他、特意为他绣的囊袋、为了保护他而下苦功夫学习使用暗器……
如今,还因为他的身体特意向家中求来秘药。
“阿近,你不必心急,这药是我让爹爹送来的,是否适合你的体质暂时未知。可以先让徵宫的药师试试药性,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改进一番。”
“我知道。”
宫远徵握着药瓶,欲语泪先流,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谢谢你,谢谢你们……尚角哥哥,玉儿,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我一定会把身子养好,等来日无锋犯进来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亓官瑁年纪比宫远徵还小,姑娘家的又比较感性,宫远徵哭了她也跟着哭,看得宫尚角是哭笑不得。
“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