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咒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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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烟火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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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斩咒少年行
作者:
季家13少
本章字数:
5412
更新时间:
2025-07-06

季白背着李则撞开便利店玻璃门的瞬间,城市霓虹的暖光如融化的金箔般涌进瞳孔,刺得他踉跄着退了半步。自动门感应器发出的"叮咚"声,在他听来却像某种古老咒钟的残响。货架上整齐排列的三角饭团泛着冷光,玻璃柜里的关东煮在滚水中浮沉,蒸腾的白雾混着收银台旁空气清新剂的甜香——这些属于人间烟火的寻常景象,此刻却像一捧滚烫的细沙,狠狠灼烧着他浸透了禁林血锈的神经。腕间的冰樱咒印仍在剧烈搏动,与冰晶化的右臂共振出细密的碎裂声响,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踏在血肉与晶骸的薄冰之上,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便利店的冷气裹挟着炸物的油腻香气扑面而来,李则昏迷中微弱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像一截即将熄灭的烛芯。季白用仅存的左手胡乱抓过货架上的绷带和酒精棉球,晶化的右臂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玻璃冷藏柜的瞬间失控——"咔嚓!"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在玻璃表面炸开,成排的冷冻饮料轰然倒塌,冰冷的液体混着他袖口渗出的血污,迅速浸透了裤脚。

"疯子!你给我赔钱!"年轻店员举着手机厉声尖叫,镜头里季白晶化的右臂折射出七彩的畸光,那半透明的绯色冰晶下,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却又带着非人的诡异光泽,像一截被硬生生塞进人皮的怪物残肢。他下意识地低头避开镜头,却在冰晶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扭曲的脸——父亲季云濒死时被青铜锁链贯穿胸膛的幻影,正重叠在货架上"买一赠一"的膨化食品促销标语上,荒谬与惨烈在此刻形成了残酷的共振。

冷藏柜里溢出的冰水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晶化的右臂向上蔓延,带来一种骨髓被抽空的瘙痒感。季白弯腰去捡散落的钞票,却看见自己的指尖己完全失去血色,变成了半透明的结晶状,触碰到的纸币边缘瞬间结上了白霜。他想起父亲遗照里那只逐渐崩解成灰烬的手,指节处同样凝结着星芒状的结晶——原来从出生那日起,他就注定要沿着这条衰朽的轨迹前行,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命运安排好的戏码。

地底三百米深处,青铜棺椁周围的神经状管道开始剧烈搏动,如同巨大心脏的血管。青荧色的蚀咒之蛭群顺着城市的下水系统无声游弋,它们啃食着管道里的铁锈和流浪猫的尸骸,在黑暗中织成一张发光的脉络。诡异的是,这支庞大的虫群刻意避开了季白所在的街区——并非出于畏惧,而是棺椁内悬浮的水晶球正清晰映出便利店里的场景:季白晶化右臂的裂痕深处,一缕暗金色的血液正顺着李则的后颈,渗入那道残存的契约疤痕。

"催化反应完成度92%。"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血色营养液中咕嘟作响,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颤抖,"启动'烟火测试'第二阶段。"

棺椁表面的古老咒文骤然亮起,无数细小的蚀咒之蛭从缝隙中涌出,汇入下方的管道网络。它们的目标并非地面上的季白,而是城市更核心的庆典广场——那里即将燃放本年度最盛大的烟火表演。血色营养液中,一个模糊的金色光点正在沉浮,仿佛一颗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星辰,而那些神经管道则像贪婪的触手,疯狂汲取着来自地面的能量波动。

值夜班的便利店长张伟紧紧攥着防暴叉,金属杆在他掌心沁出冷汗。眼前这个砸碎冷藏柜的年轻男人,右臂完全结晶成冰雕般的绯色,左肩却纹着一朵即将绽放的樱花,花瓣边缘泛着不祥的青芒。而他怀里抱着的少年,脖颈处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瓷白色,皮下隐约可见青荧色的纹路在缓慢蠕动——那景象像极了他昨晚看过的科幻恐怖片里的寄生体。

"我警告你,再不滚我就报警了!"张伟色厉内荏地吼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季白掏出的钱包上。钱包夹层里夹着一张褪色的照片,上面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眉眼冷峻,肩章上缀着三级警监的银星。而此刻拿着钱包的手,五指己晶化成半透明的冰爪,抽出的钞票从指缝间簌簌滑落,如同深秋飘零的落叶。

"够...够赔偿吗?"季白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一枚掉落的硬币滚到张伟脚边,正面印着国徽的那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眨眼间,血渍处就生出了细密的锈斑,迅速蔓延至整个硬币,最后"啪"地一声碎成了铜绿色的渣末。

张伟猛地后退一步,防暴叉险些脱手。他终于认出照片上的人——那是几年前因公殉职的著名警探季云,曾破获过多起离奇的"金属腐蚀"悬案。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就是季警官的儿子,却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秩序的象征与崩坏的现实在此刻剧烈碰撞,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钱包滑落在地的瞬间,十二年前的声音穿透了血腥的帷幕,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小白,握紧它。"

年幼的季白踮着脚尖,努力去够父亲季云宽大的掌心。父亲手中的警徽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金属的棱角硌得他生疼。

"爸爸,为什么它这么重?"

季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却异常严肃:"因为它压着世界上最凶恶的恶鬼。"

记忆的画面转向实验室的角落,年轻的徐正锋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将一支闪烁着冰蓝色荧光的针剂小心翼翼地推入冷藏箱。父亲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留下徐正锋袖口露出的、一道极淡的青荧色纹路——那时的季白还不懂,这枚沉重的警徽,从一开始就承载着对抗蚀咒钢的宿命,而父亲的同事,早己在暗中编织着一张名为"尸樱计划"的巨网。

当季白拖着李则蜷缩在天桥涵洞下时,城市的夜空突然炸开了庆典的烟火。绯红与鎏金的光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涵洞潮湿的墙壁,也照亮了李则突然睁开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的瞳孔深处,青荧色的蚀咒纹路如同活物般游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墙壁细微的腐蚀声。

"哥哥...烟火好烫..."少年无意识地呢喃着,伸出指尖触碰身边的墙壁,那看似无害的一触,却让坚硬的水泥瞬间蚀出了蜂窝状的孔洞,一股淡淡的腥气从孔洞中渗出。

季白猛地将李则按进冰冷的泥水里,晶化的右臂狠狠插入地面,刺骨的寒意顺着沥青的裂缝疯狂蔓延,形成一道冰蓝色的屏障,冻住了从孔洞中涌出的细小蚀蛭幼虫。烟火在头顶不断绽放,每一次光芒的爆闪,都让李则眼中的青荧色更加浓郁,也让季白腕间的冰樱咒印跳动得更加剧烈。

烟火熄灭后的黑暗中,季白颤抖着撕开李则的衣领——少年锁骨处的契约残痕己经蔓延成清晰的青铜锁链图腾,每一节链环都刻着与地底棺椁巨臂 identical 的蚀咒纹路。冰冷的月光透过天桥的缝隙洒落,照亮了那诡异的图腾,也照亮了季白眼中绝望的光。他知道,"烟火测试"己经启动,李则体内的侵蚀力被彻底激活,而他自己,作为催化这一切的容器,正在加速走向衰朽的终点。

远处传来警笛的呼啸,由远及近。季白抱紧怀中的少年,晶化的右臂传来阵阵剧痛,那是生命力被疯狂汲取的信号。城市的灯火在涵洞外明明灭灭,如同濒死者眼中模糊的光斑。他低头看向自己逐渐晶化的手臂,冰棱中流动着绝望的光,而李则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着,嘴角溢出青荧色的涎液——衰朽的烟火己经点燃,下一场更大的灾变,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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