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狼窝,疯批少爷的暖床婢女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绵绸,将镇北侯府的飞檐压得低低的。
云昭蜷缩在马车角落,手腕上的铁链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叮当作响,冷得她骨头缝都发颤。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来。”母亲咽气前的话又在耳边炸响,她攥紧了袖口——那里还藏着半块雕着云纹的玉牌,是她从前的嫡女身份最后的凭证。
三日前云家被抄时,她躲在柴房的梁上,亲眼看着父亲被拖走时脖颈上的血珠溅在青砖缝里,像极了她腕间这铁链的冷。
“到了。”车帘被粗鲁掀开,两个黑衣侍卫一人揪着她胳膊,一人推着她后背。
云昭踉跄着栽进门槛,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抬眼便见正厅里立着个穿青灰色短打的老嬷嬷,手里藤条浸着暗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周氏。”老嬷嬷眯起眼,藤条“啪”地抽在云昭脚边,“新来的?”
云昭慌忙低头:“婢子云昭,见过嬷嬷。”
“云昭?”周氏冷笑一声,藤条突然扬起,抽在她左肩上。
云昭咬碎了舌尖才没喊出声,后背火辣辣地疼,像被泼了滚油。
“镇北侯府里没有主子名讳以外的‘昭’!”藤条又抽下来,这次打在右边,“从今日起,你是最贱的暖床婢——”她突然拽着云昭的头发往墙角带,“看见那具尸体没?”
云昭被迫抬头,胃里顿时翻涌。
墙角悬着具少女的尸体,脖颈勒出深紫的印子,指甲缝里塞着碎布,显然是被活生生勒死的。
“这是小翠,前日没捂热侯爷的被窝。”周氏松开手,云昭瘫坐在地,“你若像她似的,明早这梁上就是你的位置。”
夜风从窗棂钻进来,吹得尸体晃了晃,小翠的发梢扫过云昭的手背。
她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今日午后在柴房听见的传闻——镇北侯世子裴烬中了寒毒,每到深夜便冷得骨头生疼,寻常炭火不管用,必须用活人暖床。
可小翠才当了三日暖床婢,就成了这样……
“跪首了!”周氏的藤条又要落下,云昭猛地挺首腰板,额角的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她盯着自己被铁链磨破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说要活,那便得比这藤条更韧。
夜幕彻底沉下来时,周氏甩下句“自求多福”走了。
云昭缩在炭盆边,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堂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她打了个激灵,抬头便撞进一双寒潭似的眼睛里。
玄色大氅裹着的男人立在门口,身形高大得几乎遮住了月光。
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尾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血浸过的玉。
云昭想起府里下人们的窃语:“世子爷那模样,活像勾魂的无常。”
“就是你?”男人开口,声音像碎冰撞在瓷碗上,“新的暖炉?”
云昭慌忙跪行两步,额头贴在地上:“婢子云昭,见过侯爷。”
裴烬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他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云昭被迫抬头,撞进他发红的瞳孔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雨前的湖面,平静下藏着惊涛。
“温的。”裴烬低笑一声,拇指她发烫的脸颊,“比之前那几个……”他突然收紧手指,云昭疼得闷哼,“好在哪儿?”
她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想起小翠脖颈上的勒痕。
“婢子…婢子体温比常人高些。”云昭声音发颤,却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楚,“母亲说,我是温玉体……”
裴烬的手指顿住。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松开手,指尖划过她手腕的铁链:“谁给你上的?”
“周嬷嬷说……”
“解了。”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刀,“以后你跟着我,不需要这些。”
云昭愣住。
铁链“当啷”落地时,她突然想起周氏临走前阴恻恻的话:“侯爷最恨被束缚的东西,你若敢跑……”
“过来。”裴烬转身走向内室,玄色大氅扫过她脚面。
云昭犹豫了一瞬,忙跟上。
内室的帷幔被夜风吹得翻卷,她这才看清床榻上的被褥——全是玄色,压着金线绣的狼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裴烬坐上床沿,突然攥住她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云昭撞在他胸口,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像贴了块冰砖。
“捂热。”他声音低哑,呼吸扫过她耳尖,“若捂不热……”
云昭僵在他怀里,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想起方才他松开铁链时的眼神,想起小翠悬在梁上的尸体,突然伸手环住他后背。
掌心触到他衣裳下的皮肤,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可奇怪的是,她的体温像活过来似的往他身体里钻,原本冻得发疼的指尖竟慢慢暖了。
裴烬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扣住她后腰的手紧了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你……”
“婢子温玉体,天生暖。”云昭垂着眸,声音轻得像叹息,“母亲说,这是云家女儿的命。”
裴烬没说话。
云昭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缓缓回升,从冰砖变成了凉玉。
她悄悄松了口气,却在抬头时撞进他发红的眼底——那里翻涌的情绪更浓了,像烧红的铁,要把她整个人都熔进去。
“睡。”他突然躺下,拉着她压在自己胸口。
云昭僵着不敢动,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怕什么?你捂不热我,才该怕。”
夜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云昭盯着帐顶的暗纹,听着裴烬逐渐平稳的心跳。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她后颈,像在摸什么珍贵的物件。
后半夜,云昭被一阵剧烈的颤抖惊醒。
裴烬的身体突然冷得像块冰,他攥着她的手几乎要掐进骨头里,额头却冒出冷汗。
“冷……”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好冷……”
云昭慌了神,本能地收紧手臂环住他。
她的体温像开了闸的河水,顺着接触的皮肤往他身体里涌。
裴烬的颤抖慢慢平息,呼吸重新平稳下来。
云昭却出了一身冷汗——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可他的寒症……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云昭盯着裴烬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牌。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他眼尾的红痕上镀了层银。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个淡粉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枫叶——云家女儿的胎记,母亲说,这是她活下来的凭证。
而此刻,压在她胸口的男人,正攥着她的手,像攥着救命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