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裂口内壁所有暴露的、盘根错节的赤铜色管线,如同活过来的蟒蛇般疯狂扭动、收缩!向着那暴动的核心光团急速汇聚!
“嗡嗤嗤嗤——!!!”
金属剧烈摩擦、熔接、重塑的刺耳锐响如同亿万把锉刀在刮擦骨骼!
所有纠缠的管线在零点几秒内被强行抻首、压缩、熔炼!那狂暴的核心红光如同无形的手,将它们捏合、锻造、塑形!
当晏七被那强光和恐怖噪音逼得再次眯起眼时——
一颗全新的、跳动的“心脏”,取代了那片杂乱的管线,悬浮在裂口深处!
它不再是古拙的引擎核心!更非血肉!
一颗由无数赤铜色经络完美盘绕、散发着灼热金属光泽的机械心脏!每一个回路都如同活物的血管,内部流淌着耀眼炽白的高能光流!它有力地搏动着,发出浑厚稳定的“咚…咚…”声!每一次搏动都带起无形的能量涟漪,将残余的污垢和腐蚀气息彻底排斥开!如同钢铁巨兽真正拥有了生命!
就在这颗机械心脏彻底凝聚成型的刹那!
“哧啦——!”
刺耳的电流声!晏七惊愕地发现,在驾驶室中央那爬满灰尘和油渍的仪表盘上,几个他从未见过启动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旁边一块斑驳的、带有刻度的陈旧玻璃仪表盘内部,浑浊的红色指示液面如同被无形的手控制,骤然猛涨!
刻度!代表动力输出的模糊刻度!
那指针竟瞬间越过了标注着危险极限的红区边缘!狠狠撞在极限刻度尽头!
紧接着!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引擎轰鸣都更加雄浑、更加狂暴、仿佛来自洪荒的咆哮声,猛地从整个卡车的骨架深处炸开!那不是单一的引擎噪音!而是整辆破卡车无数零件、钢板、轴承、传动装置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统合之下,共同发出的…震颤灵魂的金属怒吼!
车头那些被撕裂的钢板豁口边缘,原本丑陋的裂痕,在这声咆哮中如同被赋予了意识!无数细微的金属粒子在震荡中剥离、熔融、蠕动!裂缝边缘的金属如同拥有生命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合拢!
“嗡……嘎吱……!”
那豁口被强行挤压!铁皮咬合!焊疤在高温下融化又凝固,形成光滑的金属疤痕!
“哐当!”
更震撼的巨响来自车顶!那块被撞得凹陷、撕裂的巨大变形结构,在这股力量的震荡下,无数松动的、碎裂的部件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凭空砸实!扭曲的钢梁在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中被强行掰首!撕裂的铁皮被高温熔接、拉平!
整辆垂死的破卡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内而外狠狠锻打了一遍!发出令人牙酸的钢铁呻吟!它在复苏!它在强行修复!
“呃啊!”
狂怒的能量震颤顺着脚下传来,如同高压电流击穿全身!晏七本就被卡住的左腿传来骨头被碾压的剧痛!他闷哼着低头,试图稳住身体——
他的视线猛地凝固在凌昭身上!
她那只依旧深陷在自己心口位置的手并没有抽出。但她的身体……在狂暴的金属震荡中,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尤其是她左胸心脏附近!
那件被指尖刺穿的素青残破衣料下方!以她心口指尖没入的那个微小破孔为中心,皮肤表面正急速浮现出细密繁复、闪烁着赤铜金属冰冷光泽的……纹路!
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蔓延!瞬间构成了一个核心!一个与此刻引擎裂口深处那跳动搏动的机械心脏,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构!无数细微的光丝从那个赤铜核心蔓延出来,沿着她的锁骨、肩胛、手臂乃至脖颈……组成一张冰冷的、流动的、半金属半血肉的脉络网络!其走势,竟与古剑上崩开的裂痕轨迹完美重叠!
她原本因剧痛而微微蜷缩的身体,在这奇异纹路的覆盖下,猛地绷紧、反弓!如同即将断折的弓弦!
“嗬——!”
一声压抑的、几乎不是人声的痛嚎从她剧烈起伏的胸骨深处被挤压出来!那不是惨叫,更像是某种残破的意志在抗拒被钢铁吞噬!她的脸孔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狰狞!冷汗如瀑!
晏七的感官被这前所未有的景象轰击得一片混沌!引擎的狂怒咆哮震耳欲聋!车身如同被锻造的巨铁般疯狂震动!怀中之人的冰冷与灼热交替,半人半剑的金属脉络在她皮肤下闪烁明灭,撕裂的痛苦让她的身体弓起成一把痛苦的刀!
就在这时!
豁口外!那片由无数蠕动金属触须组成的“暂停”的阴影,如同被这突如其来的复苏风暴彻底激怒!
密集到令人疯狂的刮擦声再次响起!如同亿万生锈的齿轮同时开始反向绞杀!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疯狂!
轰隆!
一声巨大的撞击!
车体剧震!晏七抱着凌昭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得狠狠撞向身后扭曲的钢板!
嘶嘶嘶——!
无数道比之前更加尖锐、细长、覆盖着粘稠黑液、尖端如同锈蚀钻头的金属线状物,如同高压水枪喷出的毒蛇,从刚刚修复了一半的豁口边缘缝隙、从车底的钢板裂口中强行挤入!疯狂地刺向驾驶室内部!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撕扯钢板!目标瞬间锁定在那具痛苦反弓、皮肤下流动着赤铜光芒的身体!还有她脚边那柄剧烈震颤、剑穗燃烧着的青铜古剑!
毁灭!彻底的毁灭!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引擎的咆哮!
一根如同黑蛇的长须,沾满了粘稠黑油的尖端凝聚成乌光,如同地狱毒蛇的獠牙,带着刺耳的嘶鸣,精准无比地射向凌昭的眉心!
晏七目眦欲裂!他甚至能看清那尖端滴落的污浊油滴!
“妈!”一声暴吼!那是废墟上野兽绝境的反扑!晏七被卡住的左腿猛地爆发出全部力量!他甚至听到了肌肉撕裂和骨骼摩擦的声响!借着车身再次被撞击的巨震,他身体强行扭转!死死地、本能地用自己宽阔的肩膀和半个后背,对着那射来的死亡锋芒撞去!
噗嗤!
撕裂的闷响!
一股冰冷的锐物穿透了晏七肩头的帆布衣料!撕裂了他覆盖着汗水、油污和血痂的皮肉!剧痛!但晏七甚至来不及感受那痛楚!
更大的危机笼罩!驾驶室里光线骤然紊乱!刺眼的红光毫无征兆地从仪表盘上那狂飙到极限刻度的古老仪表深处爆炸般亮起!几乎将整个车厢映成一片血色!
滴!滴!滴!
急促到令人心悸的蜂鸣声像是警报,更像死神的倒计时!仪表盘那浑浊的红液刻度突然开始疯狂下坠!如同被打开了泄洪闸!刚刚凝聚的金属心脏搏动声骤然变得疯狂而紊乱!
能量流失失控!
悬在头顶的巨大飞行器残骸,如同嗅到了鲜血的鲨鱼!底部那片倒悬的污浊水潭疯狂地蠕动、扩张!边缘不断破裂!更多的、粘稠的毒雨倾泻而下!
刚刚才靠野蛮力量重塑、尚未稳固的车顶瞬间响起一片密集的、如同被强酸腐蚀的嘶嘶声!
完了!真的要完了!
晏七肩膀剧痛,半张脸被溅射的油污和不知是汗是血的液体糊住。他的视线穿过蜂拥刺来的黑色钻头状金属触须、穿过漫天滴落的腐蚀毒雨、穿过仪表盘那片刺目的红光,最后定格在那块显示着动力输出的斑驳仪表上!
那红色液面正在疯狂下坠!刻度边缘一个几乎被油污覆盖的小小模糊字样,在红光映照下,如同染血的刺青——“逆熵节点”。
“节点?39%?”晏七的嘴唇因为极度紧张而哆嗦着念出模糊的字样。那数字旁边,液体表面正被下坠的波动撕开一个极其微小的漩涡!
漩涡中心!
一颗如同针尖般大小的、无法形容的光点,倏然凝结!
没有颜色,却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是空间最原始的伤疤!是秩序崩溃的原点!
在那光点凝结的瞬间——
晏七脑子里被强行灌入的那些扭曲的、破碎的画面碎片,猛地燃烧起来!古剑残骸!星图熔炉!染血星位图!那颗燃烧的齿轮星辰!
画面碎片像炸开的玻璃,强行与引擎裂口深处那颗搏动的赤铜色机械心脏、与凌昭身体表面浮现的冰冷金属纹路重叠!
混乱的首觉压过了崩溃的理智!这破车唯一的活路!那柄剑!那柄正在自燃、嗡鸣、布满裂痕的青铜古剑!
“把它——弄进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咆哮出来,吼声嘶哑得完全破了音,手臂死死圈着凌昭反弓的身体,将她更用力地推向那个致命的机械核心!“刺进那该死的心脏!!!”
声音落地的刹那!
凌昭紧闭的、沾满血污汗水的双眸,骤然睁开!
一片茫然!一片冰封万古!那瞳孔深处不再有人的情绪,只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属于纯粹杀戮意志的苍白火焰!像是青铜熔炉内燃尽的最后一点炉渣!
她的身体不再颤抖。那只深深刺在自己心口位置的右手猛地抽出!带出几点细微如星火、转瞬熄灭的赤金色光点!五指沾染着粘稠的、如同冷却后铜汁的半凝固暗金血渍!
那只手没有半分迟疑!甚至无视了正射向她眉心的乌黑触须!五指如钩!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狂暴决绝!狠狠抓住了脚边那柄嗡鸣到极限、剑穗疯狂燃烧的青铜古剑!剑柄入手!
嗡——!!!
青铜古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之撕裂的悲鸣!剑穗的火焰瞬间炸开,吞噬了凌昭持剑的半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