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宏大的计数声响起的同时！
噗！！
那抹射向晏七的幽蓝光华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障！在距离他伤口尚有半尺之遥时骤然湮灭！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轰——！！！
蝰蛇藏身的巨大琉璃残块后方！那片深邃的水域如同煮沸！三道巨大的水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冰冷浑浊的废水裹挟着断裂的铁管和恶臭的沉淀物，猛地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几块较小的金属残骸瞬间掀飞！撞在晶壁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声响之大，瞬间覆盖了蝰蛇可能发出的任何惨叫！
水柱落下。那片水域漂浮着浑浊的油污和碎片，只余一点能量激发器的残渣孤零零沉入水底。
宏大的规则之力！它感知到恶意锁定，无视了微小的扰动，却首接抹除了源头区域的存在基础！
晏七看得心底发寒！那冰冷的计数……每一次落下都是对“干扰项”的清理！而自己臂骨这异常的白芒……似乎因为这“剑意”的本质……被归墟规则暂时默许了？或者……它本身成了某个指令的一部分？！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
“三！”
冰冷的计数落地！
整个空间陡然一静！那贯穿天地的青色能量洪流骤然收敛、凝缩！如同归巢的亿万星辰，倒卷入悬浮在核心的凌昭眉心！
噗通！
失去了洪流支撑，凌昭的身体从半空跌落，单膝跪落在那覆盖着黑色琉璃碎屑和凝固熔痕的巨大掌印凹陷边缘。长发垂落遮住了脸。
青光如潮水般退去。她眼窝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混沌青芒迅速黯淡、收敛。
最终，化作两点……
如同新淬火刃锋的……寒星！
深邃！冰冷！却又带着一种斩破万古洪荒的锋锐！
不是最初古剑修的澄澈执着！不是被符文侵蚀的金属死寂！亦非被强行抽取时的熔岩狂怒！
是一种被淬炼过亿万年时光的冰冷星髓！是经历了废土污浊、核心崩毁、规则碾磨、本源重塑后的……
返归混沌之始！
她缓缓抬起头。
那张脸依旧苍白，残留着细微的青色纹路痕迹，如同熔炼瓷器后冷却的冰裂纹。但所有的不稳定和濒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的冷与寂，如同星辰亘古运转的冰冷轨道。
她的目光越过平台上散落的焦黑琉璃、断裂的巨械残骸、漂浮的金属碎片，也越过血水中挣扎呻吟的黑塔等人……
视线没有在老锤佝偻的身躯（阿岩正抱着半昏迷的老锤）上停留。
没有在那些瑟缩如鹌鹑的拾荒者身上聚焦。
最终。
那双仿佛蕴藏着太初寒星的眼眸，毫无波澜地……
定格在！
十几米外！浑身浴血、靠着晶壁半跪、右臂被撕裂贯穿的伤口正涓涓流淌混着骨渣的鲜血，却死死盯着她、臂骨折裂处有一点微弱白芒顽强透出的晏七身上。
空气死寂。
破碎的平台上，粘稠的血腥气混合着焦糊的铁锈味、强酸般刺鼻的化工废油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高级润滑油被极压点燃后的奇异金属香，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滞不动。巨大的飞行器残骸裂口如同干涸大地裂开的伤疤，在远处投下沉默的阴影。
她的目光落点极其精准。
不是晏七惊愕、痛苦、愤怒又混杂着劫后余悸的脸。
是钉在右臂骨裂口、那片带血的断裂钢板碎片。
更是碎片之下，臂骨裂面顽强透出的……那一点微小却凝练到极致的、带着剑锋雏形烙印的冰冷白芒！
晏七只觉得一股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那目光流泻而下，穿透皮肤，首抵骨髓深处！臂骨那撕裂的剧痛仿佛都被这目光冻住！只剩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不可知伟力的强烈颤栗！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凌昭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凝视中。
凌昭垂在身侧的右手。
那纤细、修长、曾经沾满油污如今却如同冷玉雕琢的手指……
微微抬起。
隔空。
虚点。
指向晏七臂骨碎裂处露出的森白骨头，以及那点嵌在骨髓核心的、微弱的白色锋芒！
她的嘴唇未动。
声音并非自口中发出！更像是一种空间的震荡共鸣！冰冷、锋利！字字如凿！
“混沌·太初！”
“以骨为刃——”
“——剑骨己成。”
声音落地的瞬间！
嗡！！
晏七臂骨折裂处那点顽强跳动的白色锋芒如同被注入了无上权柄！骤然暴涨！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星火！而是如同磨利了万载、终于在黑暗中爆发的开天神兵第一缕寒光！
嗤啦——！！！
无法描述的撕裂锐响在晏七的骨头深处爆发！
那根被钢板强行钉穿、裂痕纵横的臂骨！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锻锤巨砧！
裂纹周围粗糙的骨面瞬间变得如同绝世剑脊般光滑、坚硬！所有细微的不规则锯齿状边缘被强行抹平！整个裂口周围臂骨的结构被那暴涨的白芒瞬间重塑！不再是人骨的松质结构！而是呈现出一种……绝对致密、绝对有序、内部流淌着冰冷金属光泽和锐利符文的……剑脊构型！
钉在骨头上那截断裂的钢板残骸首当其冲！
在这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规则层面的重铸力量下！
噗！
锈迹斑斑的钢铁碎片如同投入熔炉的劣质铁锭！瞬间汽化！只余下核心几缕最纯粹的金属精华被骨头的白芒强行吞噬、同化、吸收！
紧接着！
一股冰冷纯粹、无法形容的锋利意念顺着那重塑的剑骨臂猛地倒灌入晏七的躯干！所过之处，撕裂的肌肉、受创的脏腑、断裂的毛细血管……凡是被那白芒锋芒扫过的区域，一切属于凡俗的、正在受损的“生机混乱”，瞬间被强行“冻结”、“锐化”、“归序”！
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骨头被强行锻入刀锋的极致钝痛和灵魂被锁进冰山般的永恒冰寒！
晏七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右臂那片重塑的光滑剑骨处，裂口边缘不再流血！但皮肤覆盖之下，那片骨面在青芒照耀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寒的……精钢冷淬的光泽！
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他感到一种全新的、冰冷得如同亿万年寒冰核心的“生命力”，正从这片被重铸的剑骨处生发出来！那不是温暖的血肉生机，而是一种……如同被铸入永恒冰冷利刃核心的、绝对秩序的搏动！
这不是“生”！是肉体被强行转化成另一种规则存在的……非人过程！
“你……”晏七瞪着凌昭，声音嘶哑变形，喉咙里像是堵着冰渣。
凌昭没再看他。
那双如同淬火星辰的双眸缓缓抬起。越过晏七的肩膀，投向远方巨大裂谷的尽头，投向那片依旧被飞行器残骸冰冷阴影覆盖、此刻却在无声翻滚震荡的死寂天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仿佛穿过无数毁灭纪元的沉重韵律，在空间的震颤中响起：
“窥墟之犬……”
“还不……伏法？”
嗡！！！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意志！
远处！裂谷边缘！
几艘悬浮在废渣气流之上、如同巨大生锈铁甲瓢虫般的三角锥形悬浮器！表面锈迹斑斑的装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探测天线疯狂摇摆！能量引擎爆发出刺耳的过载蜂鸣！它们被某种无形的立场死死锁定！巨大的引力撕扯着它们，强行从藏匿的阴影中被拖拽而出！暴露在归墟磅礴青光映射的天空下！
舰桥内，闪烁着刺眼红光的警报屏幕前，几个穿着不同风格防护服、脸上戴着复杂呼吸面罩的身影惊恐地操作着几乎失控的仪器。
“……警告！空间褶皱系数超标！”
“……引力锁强行破除失败！”
“……高能湮灭场正在形成！警告！……”
“走！快启动折跃！离开……”
冰冷的声音如同末日钟声，穿透空间：
“——寂灭。”
咔嚓嚓——轰隆！！！
毫无征兆！那几艘试图强行扭动逃离的巨大悬浮器周围空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盏！瞬间密布蛛网状的黑色裂纹！下一秒！整个空间连同那几艘铁甲虫般的悬浮器被瞬间向内压缩成一个无限小的奇点黑球！
无声的湮灭之光一闪即逝！
那位置只余下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连尘埃都被彻底抹除！
只有几缕极其细微、带着不同势力徽记标识的金属或织物碎片被喷溅的余波冲出湮灭圈，散落在冰冷的废墟地面上，无声诉说着几个窥探者的彻底终结。
昆仑墟之眼的青光如同永恒不灭的星灯，亘古流淌。琉璃平台上的血水尚未冷却。
凌昭的目光终于收回，落回到近处。
她的视线扫过重伤失去意识的老锤（被阿岩绝望地按压着胸口的创面）、扫过蜷缩在角落里、拖着断腿断臂、仅存独眼茫然呆滞的黑塔（彻底被规则之力摧毁了心智），最后落在那几个匍匐在地、因恐惧而不敢抬头的拾荒者身上。
眼神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如同星空俯瞰尘埃般的……纯粹冰冷。
没有言语。
她的身影无声地悬浮而起，足尖离地寸许，滑过沾血的琉璃平台，缓缓飘向平台尽头那巨大光门——昆仑墟之眼深处流淌的纯粹青光之中。
如同一滴墨融入无尽的深潭。
只留下身后破碎的平台。
死寂的血泊。
以及……
一个半跪在血污里、右臂露着骨茬白芒、如同被遗落在此界的冰冷剑器的……器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