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不…归……”
那微弱、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破碎音节,如同濒死电子设备最后的电流杂音,从凌昭惨白的唇间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无形的锯齿从灵魂深处硬生生刮下,带着血淋淋的撕裂感。她瘫倒在巨大塔座根部冰冷的零件堆里,身体随着这断断续续的呓语,猛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覆盖在她左胸那片皮肤下的暗金色符文光芒,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烛火,瞬间黯淡到几乎彻底熄灭!只剩下皮肤表面那层死寂的青灰色金属光泽,冰冷地覆盖着,像一层薄薄的、凝固的铅。
“操!活的?!” 矮壮的大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抽搐吓得猛一哆嗦,手里的破消防斧差点脱手,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零件堆里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
“闭嘴!” 老鬼低吼一声,浑浊的独眼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瞬间从凌昭身上移开,钉在了平台边缘那截暴露出来的、巨大无朋的暗青色剑骸上!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感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但恐惧瞬间被更强烈的贪婪淹没。他看到了那巨大塔座撞击点裂口深处一闪而逝的模糊人形印记!那东西……绝对不简单!是某种核心?还是启动这巨物的钥匙?!
“妈的……废铜烂铁?老子看走眼了!”老鬼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宝藏的狂热嘶哑,他猛地扯下腰间那把简陋的钢管钉枪,锈蚀的枪管在昏暗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冷光,“大熊!别他妈发愣!去!把那女的拖过来!她身上有古怪!那箱子里的东西也得看看!这截大家伙……老子要定了!” 他指指凌昭,又指指旁边还在冒着腐蚀白烟的破裂灰白容器。
大熊被老鬼的凶戾吼得一激灵,咽了口唾沫,眼神在凌昭身上和老鬼狰狞的面具间来回扫了两下,最终对老鬼的恐惧压倒了其他。他握紧消防斧,矮壮的身体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劲,朝着塔座根部的零件堆扑了过去!
“滚开!” 一声暴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地从晏七喉咙里炸开!
他刚从被撞飞的眩晕和剧痛中挣扎着爬起,后背撞在青铜管道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撕裂的右肩更是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但看到大熊扑向凌昭,一股比伤痛更猛烈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弹起,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左腿,如同扑向猎物的疯狗,朝着大熊的后背狠狠撞去!沾满自己血污和黑油的左手,死死抠向大熊握着消防斧的手腕!右手则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只有一把沾满油泥、刃口崩得不成样子的电工刀!
“操!”大熊猝不及防,被晏七从侧面撞得一个趔趄,手腕被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他惊怒交加,猛地扭身,另一只空着的手肘带着风声狠狠捣向晏七受伤的右肩!
噗!
肘尖结结实实砸在晏七撕裂的伤口上!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晏七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踉跄,抠住大熊手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找死!”大熊狞笑一声,摆脱钳制,手中的消防斧带着一股腥风,朝着晏七的脑袋就劈了下来!斧刃崩裂的豁口在昏暗中闪着寒光!
晏七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身体猛地向后仰倒!斧刃擦着他额前的头发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皮生疼!他重重摔倒在地,后背再次撞在冰冷的金属残骸上,痛得几乎窒息!
“妈的!碍事!”老鬼看到晏七竟敢反抗,浑浊的独眼里凶光暴涨!他不再理会大熊那边的纠缠,端着那把简陋却致命的钉枪,大步流星地冲向平台边缘那截暴露的暗青色剑骸!目标首指塔座撞击点那道裂口深处!他要近距离看看!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才能把这东西弄走!
他的脚步沉重地踏在布满裂纹、渗出青铜浆液的古铜基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距离那巨大的裂口越来越近!那沉寂的、如同洪荒巨兽脊骨般的剑骸带来的威压感也越来越强!老鬼的心跳得如同擂鼓,贪婪和恐惧交织,让他握着钉枪的手微微发抖,却又无比坚定!
就在老鬼冲到距离裂口仅剩几步之遥,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裂口深处那片暗青色的、布满原始锻造痕迹的金属表面时——
嗡!!!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那截巨大的暗青色剑骸内部爆发出来!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震动!如同亿万根沉睡的琴弦被无形的手指猛地拨动!
整个平台!不!是整个深渊的底部!都在这嗡鸣中剧烈地、同步地震颤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动都要深沉!都要……愤怒!
老鬼脚下的古铜基座如同活了过来!猛地向上拱起!又狠狠塌陷!他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叫着向前扑倒!手中的钉枪脱手飞出!
噗嗤!
那根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钢管钉枪,带着老鬼扑倒的惯性,枪口朝下,不偏不倚,狠狠扎进了裂口边缘一块相对薄弱的、覆盖着暗绿色锈层的青铜剑骸表面!
尖锐的钢管尖端与古老青铜接触的瞬间!
滋啦——!!!
一道刺眼到无法形容的、如同液态青金熔炼时爆发的惨白电弧!猛地从撞击点炸开!瞬间吞噬了那根钉枪!电弧如同狂暴的银蛇,顺着钉枪的钢管枪身疯狂倒卷而上!
“呃啊啊啊——!!!” 老鬼的惨叫声凄厉得如同被投入熔炉!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抓握钉枪的姿势,瞬间被那狂暴的青色电弧包裹!刺目的电光中,能看到他那只手瞬间变得焦黑、碳化!电弧顺着他的手臂疯狂蔓延!他戴着的半边焊接面具瞬间被高温熔穿!露出的半边脸皮如同蜡油般融化、剥落!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带着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一堆冰冷的金属垃圾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只有一股焦黑的烟从他身上袅袅升起。
“鬼哥!!” 正举着消防斧准备给倒地的晏七补上一下的大熊,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老鬼焦黑的尸体,又猛地扭头看向那截暗青色剑骸!
那根钉枪还深深插在剑骸表面,枪管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的声响。撞击点周围,一圈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青色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厚重的锈层下悄然蔓延开来!裂纹深处,隐隐透出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青芒!
嗡……嗡……
剑骸内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如同被亵渎的巨神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平台的震动瞬间狂暴了十倍!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古铜基座上疯狂蔓延!冰冷的青铜浆液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激射而出!
“跑!快跑啊!!” 大熊彻底崩溃了,发出非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转身就想逃!
晚了!
轰隆——!!!
平台中心!那破裂的灰白容器!在剑骸狂暴的嗡鸣和平台剧烈震动下,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炸裂开来!
暗绿色的、粘稠如同活物的胶质液体,混合着无数断裂的荧光细丝和容器碎片,如同决堤的毒海,猛地向西面八方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气和强烈的腐蚀性,瞬间淹没了平台中心大片区域!
大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汹涌的绿色胶质巨浪当头拍中!那胶质如同强酸,瞬间腐蚀了他的防尘服,粘稠的液体裹挟着断裂的荧光细丝,疯狂地向他口鼻眼耳中钻去!他像掉进滚油里的青蛙,疯狂地挣扎、抽搐,身体在胶质中迅速被腐蚀、溶解,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最终彻底消失在翻涌的绿色毒海之中!
晏七在平台边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得肝胆俱裂!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下的平台正在疯狂地倾斜、碎裂!冰冷的青铜浆液溅在他身上,烫出一个个水泡!绿色的腐蚀胶质如同涨潮般向他涌来!
他绝望地扭头,看向塔座根部——凌昭!
就在那绿色毒浪即将吞噬她所在角落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斩断一切束缚意志的青色光芒,猛地从她身体深处——准确地说,是从她心口那片被暗金符文覆盖、此刻正被青灰色金属光泽彻底吞噬的区域——爆发出来!
光芒一闪即逝!
如同沉睡的剑魂在绝境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决绝的一次……拔剑!
嗤啦!
那汹涌扑来的绿色腐蚀胶质,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劈开!在距离凌昭身体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向两侧分开!形成一道短暂的安全空隙!
光芒爆发的刹那!
塔座根部那堆冰冷的金属零件堆里!
一把被遗忘了很久、沾满油污和锈迹的……焊枪!
枪柄油腻,枪嘴还凝结着上次用剩的焊渣。它静静地躺在凌昭脚边不远处的锈粉里。
就在那青色光芒从凌昭体内爆发的瞬间!
嗡!!!
焊枪那冰冷的金属枪身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共鸣!枪嘴尖端,一点幽蓝的、细小的电弧毫无征兆地凭空炸起!滋啦一声!如同被无形之手瞬间点燃!
那点幽蓝的电弧跳跃着,带着一种原始的、暴烈的能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