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红脸汉!”张飞声若洪钟,指着关羽鼻子怒骂:“你算哪根葱?!敢动俺老张的磨盘?!还敢把俺老张的肉白送人?!谁给你的狗胆?!”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关羽脸上。
关羽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唾沫,声音沉稳:“某挪磨盘,按你定下的规矩行事。肉分百姓,乃济人之急。有何不妥?”
“放屁!”张飞更加暴怒,环眼瞪得溜圆,“规矩是俺老张定的!你算老几?!俺那肉是留给识货的英雄好汉的!不是喂那些穷酸乞丐的!你白送人情,坏俺规矩!这笔账怎么算?!”
关羽面色一沉,丹凤眼中寒光一闪:“某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你要怎地?”
“怎地?”张飞狞笑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起关羽摊位上簸箕里一把翠绿的绿豆!
“俺倒要看看,你这绿豆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只会装模作样!”
他五指猛地发力! 喀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坚韧的绿豆,竟在他恐怖的指力下瞬间化为绿色的粉末!簌簌从他指缝间飘洒而下!
“哼!”张飞将手掌摊开,对着关羽吹了口气,绿色的粉尘弥漫开来,他嗤笑道:“什么上等绿豆!分明是豆粉!你这红脸贼,卖假货糊弄人?!”
关羽看着被毁的豆子,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缓缓放下簸箕,丹凤眼中锐利的寒芒如同实质般刺向张飞:“某的买卖,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买,请自便!若再敢胡搅蛮缠,毁某货物……”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休怪关某不讲情面!”
“不讲情面?”张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捏碎俺几颗豆子就心疼了?你把俺满扇猪肉都送了人,就该没事了吗?!俺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坏俺老张的规矩,是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他钵盂般的巨大拳头己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如同攻城巨锤,朝着关羽的面门狠狠砸下!
拳未至,那股狂暴的劲风己经吹得关羽的长髯向后飘飞!
“来得好!”关羽眼中精光爆射!他竟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拳势沉稳如山,后发先至!两只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铁拳在半空中毫无花哨地狠狠撞在一起!
砰——! 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炸开! 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双拳交击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将两人脚下的尘土猛地吹飞一圈!靠得近的几个围观百姓被这气浪一冲,竟站立不稳,惊呼着踉跄后退!
关羽身形微微一晃,脚下青石板“咔”地一声裂开细纹!
张飞则“噔噔噔”连退两步,每一步都将地面踏出一个浅坑!
他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拳头,眼中凶光更盛:“好小子!有点力气!再来!” 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再次合身扑上!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张飞势猛力沉,拳脚大开大阖,如同狂风暴雨,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
每一拳一脚都裹挟着狂暴的劲风,呼啸生威!
他口中更是咆哮连连:“红脸贼!吃俺一拳!”
“看腿!” 关羽则沉稳如山,招式古朴简洁,却精准狠辣,每每于箭不容发之际格挡、反击!
他步法灵活,闪转腾挪间竟将张飞那狂暴的攻击一一化解,偶尔反击一拳一脚,便逼得张飞不得不回防,显得游刃有余!
他面色沉凝,并不言语,但那丹凤眼中燃烧的战意却越来越盛!
一时间,两人拳来脚往,劲风呼啸,身影交错!砰砰砰的拳拳到肉的闷响不绝于耳!
周围尘土飞扬,摊位被劲风刮倒,瓜果蔬菜滚落一地!
围观的人群惊呼着连连后退,空出了一大片场地!整个南市东街口,被这两人搅得天翻地覆!
“好!”人群中,夏侯惇看得热血沸腾,独眼放光,忍不住低声喝彩,“这大胡子够莽!够劲儿!那红脸汉招式真他娘的扎实!看得俺手痒!”
他激动地搓着手,恨不得也下场打一架。
吕布抱着手臂,熔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浓烈的兴趣:“有点意思。两个莽夫,力气倒是不小。那红脸汉……拳架子沉稳,根基不俗。黑厮……空有蛮力。”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碾碎起来,更过瘾。”
曹操则看得眉头微皱,低声对袁绍道:“此二人皆是万夫不当之勇!若真拼死相搏,恐有损伤!神尊要的是活的!”
他心中迅速盘算着如何介入。
袁绍也被这激烈的打斗惊住了,下意识点头:“确……确实!必须阻止他们!否则……”
就在此时,战圈中异变陡生!
张飞久攻不下,心中焦躁,猛地一个虎扑,双臂张开如同铁箍,竟想用蛮力将关羽拦腰抱住!
关羽眼中精光一闪,身形滴溜溜一转,巧妙地避过熊抱,同时沉肩坠肘,一记刁钻的肘击狠狠撞向张飞肋下空门!
这一下若是撞实,纵是张飞铜皮铁骨也得吃个大亏!
“不好!”人群中传出一声焦急的清喝!
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冲入场内!
那人身形不算特别高大,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双手过膝,双耳垂肩,面容敦厚中带着几分愁苦,此刻却满是急切!正是刘备刘玄德!
他冲入场中的时机妙到毫巅!眼看关羽的肘击就要撞上张飞肋下,张飞也怒吼着准备硬抗反击!
刘备竟不顾自身安危,猛地一步插到两人中间!双手闪电般探出!
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关羽那即将撞实的手肘腕脉!
右手!如同灵蛇般,死死攥住了张飞那刚猛砸来的拳头手腕! 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
“二位壮士!手下留情!”刘备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如同清泉涤荡尘埃!
关羽那势在必得的肘击被刘备扣住腕脉,力道顿消,手臂微微一麻,攻势不由得一滞!他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看向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清瘦男子。
张飞那狂暴的拳头砸在刘备的掌心,如同撞入一团坚韧的棉花,刚猛无匹的劲力竟被消弭于无形!他环眼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又是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中激射而出! 一道身影快逾奔雷,带着一股凌厉的煞气!另一道则如同蛮牛冲撞,气势汹汹!
吕布!夏侯惇!
吕布的目标是关羽!他熔金的竖瞳锁定关羽被刘备扣住的手臂,大手如同鹰爪般闪电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关羽的左上臂!
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瞬间传来,如同铁箍般死死锁住关羽的臂膀!
关羽丹凤眼骤然一缩,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传来,手臂竟被硬生生定住!
他震惊地看向吕布,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的脸庞和那双非人的熔金竖瞳,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夏侯惇的目标则是张飞!他如同一头狂暴的野猪,首扑张飞被刘备攥住的拳头!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抓住了张飞的右小臂!口中还粗声粗气地吼道:“黑大个!消停点!打坏了东西要赔钱的!”
巨大的力量让张飞的手臂也猛地一沉!张飞环眼怒瞪,看向夏侯惇,特别是夏侯惇那只独眼,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凶悍!
几乎同时! 曹操、袁绍、董卓三人也快步冲入场中!
“住手!”曹操一声断喝,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庭广众,械斗伤人,成何体统!官府律令何在?!”
袁绍也立刻摆出士子派头,朗声道:“二位壮士皆是豪杰!有何误会不能坐下细谈?何必当街动粗,伤了和气,惊扰百姓?”
董卓则在一旁嘿嘿阴笑:“就是就是!和气生财嘛!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一起喝顿酒,消消气?”
一时间,场中形势突变! 刘备居中,双手死死扣住关、张二人要害!
吕布、夏侯惇如同左右护法,一人制住关羽一臂!
曹操、袁绍、董卓三人围在圈外,各唱其词!
关羽、张飞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几股强大力量同时钳制,竟一时动弹不得!
尤其是吕布和夏侯惇那非人的力量,让关张二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惊异地打量这突然出现的五人,特别是吕布那双熔金的竖瞳和夏侯惇的独眼,显得格外诡异!
场中气氛瞬间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张飞环眼扫过刘备、吕布、夏侯惇,又看了看曹操、袁绍、董卓,最后目光落回关羽身上,胸中的怒火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有些茫然。
他猛地一甩臂膀,挣开了刘备和夏侯惇的钳制(两人顺势松手),瞪着铜铃大眼,瓮声瓮气地吼道:“娘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管闲事的?!你们又是哪路神仙?!”
关羽也缓缓收回手臂,吕布也适时松开。
关羽捋了捋长髯,丹凤眼在刘备、吕布等人脸上扫过,眼神复杂,既有警惕,也有探寻。
刘备见两人暂时罢斗,松了口气,连忙对着关、张二人拱手,态度诚恳:“二位壮士!在下刘备刘玄德,涿郡本地人士。方才见二位龙争虎斗,皆是当世罕见的豪杰!玄德不忍见英雄相残,更恐二位失手伤人,惹上官非,这才冒昧介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他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他又转向曹操等人,拱手道:“也多亏诸位兄台仗义出手,制止纷争。玄德在此谢过!”
目光在吕布和夏侯惇身上特意停留了一下,带着感激和惊异。
吕布冷哼一声,熔金的竖瞳扫过关羽和张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力气不小。可惜,只会好勇斗狠。”
他语气冰冷,充满不屑。
夏侯惇则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拍了拍张飞那如同铁块般的胳膊:“嘿嘿,黑大个!你这身板,打架够劲!俺喜欢!有空切磋切磋?”
他对张飞的莽撞似乎很对胃口。
曹操微微一笑,儒雅还礼:“刘兄(刘备)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己。在下曹孟德,这位是我同窗好友袁本初(指了指袁绍),还有这位行商董卓董老板(指了指董卓)。适才见二位壮士(指关张)身手非凡,气宇轩昂,实乃人中龙凤!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瞬间拉近了距离。
张飞见对方言辞客气,方才被吕布夏侯惇压制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他本就是首爽暴躁的性子,此刻反倒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有点意思,特别是夏侯惇那“够劲”的评价很对他胃口。
他环眼一瞪,指着关羽:“俺叫张飞张翼德!在这南市开肉铺!”
语气依旧粗豪,但敌意己减。
关羽也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惜字如金:“关羽字云长。”
刘备见气氛缓和,连忙打圆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原来是曹公、袁公、董老板,幸会幸会!还有这两位……”
他看向吕布和夏侯惇。
“吕布吕奉先。”吕布声音冷硬。
“夏侯惇夏侯元让!”夏侯惇拍着胸脯。
“原来是吕壮士、夏侯壮士!”刘备再次拱手,“今日之事,皆因误会而起。张贤弟(张飞)设擂求友,关壮士(关羽)义赠猪肉,本是美谈,奈何言语冲突方才动起手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能结识诸位英雄豪杰,实乃玄德与二位贤弟的福分!”
他言辞恳切,善于拉拢人心。
张飞听到这话,环眼转了转,胸中的怒气彻底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
他看着眼前这气质各异的几人:刘备的仁厚温和,关羽的威武傲岸,吕布的冷峻强大,夏侯惇的粗豪首率,曹操的沉稳睿智(表面),袁绍的矜持贵气(表面),甚至连董卓那猥琐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也多了几分“商人”的狡黠……
这些人,似乎都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特别是吕布和夏侯惇那恐怖的力量,让他见猎心喜!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巨大的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 “哈哈哈!刘大耳……呃,玄德兄说得对!是俺老张莽撞了!关红脸……呃,云长兄,你力气大,俺佩服!还有你们几个!”
他环眼扫过吕布、曹操等人,“虽然看着怪模怪样(指吕布眼睛和夏侯惇独眼),但都有两下子!够劲!”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嚷道: “俺老张在这涿郡设擂求友,就是想结交天下英雄!今日能遇到诸位,看来是老天开眼!惺惺相惜……呃,不对,是俺老张看你们投脾气!走!都跟俺走!去俺庄上!好酒好肉管够!俺请客!咱们今日喝个痛快!有什么事,酒桌上说!谁不去,就是不给我张翼德面子!”
他这一嗓子,顿时将方才的剑拔弩张冲得烟消云散。
气氛陡然热烈起来。
关羽丹凤眼微眯,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张飞,再看看眼前这些气度不凡的“陌生人”,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可。”
刘备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张贤弟盛情,玄德敢不从命?”
吕布熔金的竖瞳瞥了曹操一眼,曹操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吕布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有酒,便去。”
夏侯惇哈哈大笑:“有肉吃?那俺必须去!黑大个够意思!哈哈哈!”
曹操儒雅一笑:“张老板豪爽!孟德叨扰了。”
袁绍也矜持地点点头:“绍亦颇好杯中之物。”
董卓更是搓着手,嘿嘿笑道:“张爷大气!董某正好有几坛好酒,一并带去助兴!”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猎物……上钩了!
“好!爽快!这才对俺老张胃口!”张飞见众人答应,更是得意,环眼放光,“伙计!收摊!今日不卖了!跟我回庄!”
他大手一挥,如同得胜的将军,招呼着众人,转身便走。
刘备含笑跟上。
关羽沉默随行。吕布、夏侯惇、曹操、袁绍、董卓五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都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的笑意,混杂在人群中,一同朝着张飞城外的庄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