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归天国
管风琴低沉而悠长的音符,在肃穆的教堂穹顶下缓缓流淌,如大地深处的脉动,又如灵魂的低语。
圣坛前,一位年长的神父双手轻按经台,他的声音庄重而醇厚,饱含着岁月的沉淀与深切的悲悯,如同穿透彩色玻璃的柔和天光,轻轻包裹着每一颗哀伤的心:“亲爱的弟兄姊妹,我们今天聚集在这神圣之所,怀着对逝者无限的追思与至高的敬意。他的生命,如同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虽短暂一瞬,却以其无与伦比的光芒,照亮了我们人性深处最珍贵的角落。”
神父的目光扫过座下哀戚的面容,声音愈发深沉而坚定:“他以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勇气,无畏地走向这世界最深的创口;他以永不熄灭的炽热情怀,在绝望的荒原播撒下希望的星火;他更怀揣着天使般纯净的悲悯,让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感受到被看见、被理解、被温柔抚慰的暖意。”
他微微停顿,让这赞美的力量在寂静中回荡,然后继续,语调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的一生,就是一首以勇气与仁爱谱写的圣咏。他行走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并非为索取,而是为了给予——给予最深切的关怀,给予最坚定的见证,给予穿透漫漫长夜的、那束微光。他倾尽所有,用整个生命诠释了何为无私的奉献。”
神父的目光缓缓移向圣坛前方,那覆盖着洁白圣布的棺椁,眼中交织着深沉的哀伤与一种超越理解的慰藉:“如今,他己完成地上的征程,蒙召归返。愿他在天父永恒慈爱的怀抱里,得享那超越尘世劳苦的、至深的安息,如同初生的婴孩回归温暖的摇篮。”
神父的声音带着一种确信的力量,“他的灵,将与我们同在,如同永不坠落的星辰,继续指引我们在追寻光明与仁爱的道路上坚定前行。这是上主奇妙的恩典与应许。阿门。”
......
瑟琳娜记得,前世的自己是一名战地记者,那时候她还是他,那个名字己经不重要了。
他是一个热情开朗的人,总是带着温暖的微笑,哪怕面对黑帮,毒枭。首到那一次他跟随世界中央厨房组织前往某中东小国,他的生命在那里戛然而止,死于虚伪的种族灭绝者的袭击。
在那里,他亲历了生命如何在瞬间化为齑粉,也见证了人性深渊里最刺目的光与最浓稠的暗。
营地的天空骤然撕裂,爆炸声浪吞噬了呼救,尖啸化作永恒的嗡鸣。下一秒,世界骤然失重、沉寂。无形的枷锁将他捆缚,挣扎只余下婴儿般虚弱的呜咽——那是他灵魂最后的回响。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命运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重生了,成为了一个脆弱的婴儿,而这一次,他似乎又遭遇了不幸,他在坠落。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永恒的虚无时,奇迹发生了。
一片死寂的废墟中,他努力掀开沉重的眼帘,模糊的光影里,一双温热而坚定的手臂,穿透烟尘,轻柔地将他托起。那怀抱的温度,是劫后余生唯一真实的触感。新世界的轮廓尚未清晰,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将他重新卷入黑暗的梦乡。
意识从混沌深处缓缓上浮。瑟琳娜感到身下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像陷在温暖的云朵里。眼皮沉重,她费力地掀开一道缝隙。
朦胧的光线下,一位三十多岁的白人女性 正坐在床边,棕色的卷发随意挽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温暖的手掌正极尽轻柔地抚过瑟琳娜小小的额头、脸颊,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仿佛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女人低低地呢喃着,声音里饱含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
“乔纳森,你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努力平稳着,“这,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我确信……我骨头里都能感觉到。” 她俯下身,几乎要把脸贴到婴儿的襁褓上,深深吸了口气,嗅着那柔软的气息。
旁边的男人身材敦实,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双手局促地搓着大腿。他凑近了些,目光落在婴儿熟睡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老实人的担忧:“当然,玛莎,上帝垂听了我们的祷告……可这孩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她总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
玛莎猛地抬起头,眼中迅速积聚起水光,但她用力抿了下嘴唇,将那哽咽硬生生压了回去,声音却坚定:“那就让她知道之前,好好做我们的宝贝,乔纳森!我们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现在她来了,就在这儿,健健康康地躺在这里!这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轻轻攥住了襁褓的一角。
瑟琳娜将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股暖融融的溪流无声地淌过她小小的、重获新生不久的心田。
“原来是一对渴望孩子己久的夫妇……” 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小小的得意,“看来这新的人生,要被爱意淹没了呢。” 这种笃定的认知让她蜷了蜷身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
“乔纳森!快看!” 玛莎瞬间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惊喜地低呼出声,几乎要跳起来,“她笑了!她真的在对我笑!”
“我看见了,玛莎,” 乔纳森脸上的忧虑被这笑容瞬间融化了大半,他笨拙却无比温柔地靠过来,伸出结实的手臂,将床上的玛莎连同那个襁褓一起,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也柔软下来,充满了初为人父的笨拙爱意,“你说得对,她听到了……哦,我的宝贝女儿。”
“等等——女儿?!” 婴儿脑中那点小小的得意和暖意骤然冻结!刚才夫妻俩那一声声无比自然的“她(She)”,此刻如同冰锥般刺入意识。女婴脸上那抹纯然绽放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极其不自然地凝固在小小的脸蛋上,透出一种强装镇定的迷茫。
完全沉浸在巨大幸福中的玛莎和乔纳森,正互相依偎着,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丝毫没有察觉到怀中婴儿那翻天覆地的内心风暴。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饱含泪水与喜悦的眼神,他们为她取了一个名字,“瑟琳娜·肯特(Sere),来自天堂的天使。”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那小小的襁褓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