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耳尖的红色尚未褪去,却在踏入未央宫时化作冷肃。
他刻意走在诸葛阮身侧,宽大的袖摆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住朝臣们打量的视线。今日她穿的不是寻常深衣,而是刘彻特赐的赤罗曲裾作朝服,区别于那些男子的官阶朝服。
“陛下,女子干政乃不祥之兆!”太常寺卿公孙英甩动衣袖平举手臂喊道:“昔年褒姒乱周,今有女子上殿议军,此乃阴阳颠倒!”
上位端坐的刘彻指尖轻叩击着御案,目光扫过诸葛阮。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几步,望着太常寺卿公孙英抖动的花白胡须,忽然想起诸葛亮舌战群儒的画面,诸葛这个姓,她还真是不愧对了。
“太常寺卿言‘女子干政乃不祥之兆’,”她的声音清亮如编钟,在空旷的朝堂上激起回音,“敢问可曾读过《商书》?武丁之妻妇好,率万军征鬼方,刻辞于龟甲曰‘妇好其比成汤’,此乃女子乱政乎?亦或兴国之兆?”
公孙英一滞,胡子抖得更厉害了:“此、此乃上古之事,不可与今时同日而语!”
“那周室太姒如何?”诸葛阮从容上前,袖口的麦穗纹拂过地砖,“《大雅》云‘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太姒佐文王治岐,化行天下,此等贤女,难道也是‘阴阳颠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丞相公孙弘,“孝文帝时,缇萦上书救父,陛下废肉刑、开言路,此等美谈,莫非太常寺卿认为是不祥之兆?”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霍去病垂眸,嘴角却是微扬。看看,那公孙英的耳朵都涨成猪肝色了。而刘彻冕旒下的嘴角也正微微上扬。
“今边境缺粮,”诸葛阮趁热打铁,展开袖中竹简,“臣有一策。”
她展开袖中卷轴,上面画着改良的“代田法”示意图:“将耕地分成甽垄,轮流耕种,可使亩产增加三成。陛下若准臣在边境试行,三年之内,必能仓廪丰实。”她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三分痛惜:“臣闻匈奴左贤王部,正用汉家降卒开垦荒地。若我朝因循守旧,他日匈奴铁骑踏破长城时,太常寺卿可敢说‘此非女子之过’?”
朝堂死寂如墓。公孙英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丞相公孙弘忽然轻抚胡须,点头赞道:“诸葛女公子所言,暗合《管子》‘仓廪实而知礼节’之训,老臣附议。”
殿内忽闻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连丞相都帮着这个女郎说话了。
诸葛阮这时又展开第二幅图,她又朗声道:“此乃筒车,若用此物,水流自取而浇灌农田,百姓有更多时间可以开垦新的土地,那河南地十万顷荒田,三年便可成膏腴。”
右内史汲黯忽然向前迈步,朝刘彻拱手道:“陛下,此等‘代田法’听来玄妙,然边境苦寒,沙土贫瘠,纵是轮耕,又如何保得亩产?”他甩动衣袖,“高帝时娄敬言‘匈奴不可力取’,今若在河南地大动土木,怕是劳民伤财!”
诸葛阮转身望向这位三朝老臣,见他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想起史书中他“临危制变”的评价,心中暗凛。
“右内史可知,河南地虽荒,却有黄河水患?昔年大禹治水‘疏川导滞’。此筒车正是借水力而作,轮辐挂装水筒,转至高处则水自倾入田间,无需百姓肩挑手提。”她指尖划过图纸上的“水闸”标记,“臣己测算过,每架筒车可灌溉百亩良田,所需木料可就地取材,民夫只需十人便可安装。”
“空口无凭!”公孙贺插话,“你说亩产增三成,可有实证?”
“自然有。”诸葛阮从袖中摸出个布包,倒出几粒金黄的稻米,“此乃臣下属在田间试行代田法所收之稻,颗粒还比寻常稻米大上两圈。”她又取出一卷卷轴,“这是托梦阁的丈量记录,试行田块每亩收粟西石,较常法多一石二斗。”
霍去病听见身后的宦者们发出低低的惊叹声,忽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就算代田法可行,”公孙贺仍不死心,扯着嗓子道,“可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孔夫子曰‘男女有别’,此乃圣人训!”
“孔夫子亦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诸葛阮针锋相对,“若圣人在世,见有能解边境粮荒者,怕是都要拜我为师了,而非拘泥于所谓男女之防。”
她忽然望向刘彻,“陛下曾下诏求贤,言‘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臣以女子之身献治国之策,陛下若因‘男女有别’而弃之,岂不是违背了‘求贤若渴’的初心?”
刘彻的手指骤然停在御案上。殿内烛火跳动,将他冕旒下的眼神映得忽明忽暗。霍去病看向他,发现他此刻正满意地盯着诸葛阮看。
“陛下,”丞相公孙弘再次开口,“臣观诸葛女公子之策,暗合‘因势利导’之道。昔年李冰修都江堰,亦是借水势而治蜀地,终成天府之国。今若在河南地推广代田法与筒车,不出五年,必能‘衣帛食肉,无饥寒之患’。”
汲黯欲再争辩,却见刘彻抬手示意。皇帝的目光扫过诸葛阮手中的稻米。
“准奏。”刘彻一锤定音:“着诸葛阮为‘司农丞’,总领河南地屯田事务”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叩首声。诸葛阮也俯身跪在地上,她静静地听着自己心跳如雷,感慨道:
草了,刚才自己简首就是超常发挥,还好辩论赛的底子没忘。
这感觉……真TM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