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塔上的编号——“铁拳”——那熟悉得让张健康感到心碎的数字（赵铁柱的记忆），在扭曲的光线下，清晰地烙印在崭新的装甲板上。
没有引擎的预热轰鸣，没有驾驶员的操作。就在这两辆钢铁巨兽完全凝实的瞬间，它们那沉重的炮塔，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恐怖生物，猛地、极其流畅地转动起来！沉重的轴承转动声低沉而致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确感。
粗长的炮管，带着新金属的冰冷蓝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头颅，瞬间抬起、微调，牢牢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辆刚刚耀武扬威、用高爆弹炸翻了“铁拳”的日军94式轻型坦克！它正停在不足两百米外的一个弹坑边缘，短小的炮管还在冒着青烟，车体侧面那个狰狞的膏药旗在硝烟中隐约可见。
一股冰冷的、纯粹毁灭性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锁定了那辆小小的“豆战车”。
……
战场另一端，一处利用土坡构筑的简易掩体后方。
日军战车中队指挥官，少佐松本一郎，正稳稳地举着他那副精致的蔡司望远镜。镜片后，他那张线条刻板、留着精心修剪小胡子的脸上，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残忍和欣赏毁灭的冷酷。他清晰地看到自己麾下的“豆战车”一炮轰翻了那辆最后负隅顽抗的支那坦克，看着那残骸燃烧，看着英勇的帝国步兵如同潮水般漫过支那人崩溃的防线。大局己定。
“干得好！命令各小队，加速突击！彻底碾碎他们！不留活口！” 松本满意地放下望远镜，准备下达最后的歼灭指令。
就在他放下望远镜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那辆还在燃烧的支那坦克残骸旁边，有什么东西……反光？
他下意识地再次举起望远镜，飞快地调整焦距。
视野瞬间拉近，清晰。
松本一郎脸上的冷酷和得意瞬间凝固。
他看到了什么？
燃烧的残骸……扭曲的钢铁……焦黑的尸体……这些都在。但……旁边那两坨巨大的、棱角分明的、覆盖着崭新深绿色底漆的钢铁造物是什么？！
两辆……一模一样的……T-26？！
它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那里明明只有一片废墟！
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从松本一郎的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整个后背！荒谬！这绝对不可能！是烟雾造成的幻象？还是支那人拙劣的伪装？！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地瞪大眼睛，透过高倍镜片，他看到那两辆凭空出现的坦克，炮塔正在转动！那动作流畅得不像机械，而像活物！那崭新的炮管，那闪烁着致命蓝光的炮口，正首首地、精准无比地指向了他前方那辆立下战功的94式轻型坦克！
“不…不可能…” 松本一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干涩的呻吟。巨大的、颠覆认知的恐惧攫住了他，握在手中的蔡司望远镜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又沉重得如同千钧巨石。
“啪嗒！”
那副代表着帝国军官荣誉和精密工艺的望远镜，从他完全僵首、失去控制的手指间滑脱，重重地摔落在掩体冰冷的泥地上，昂贵的镜片应声碎裂。
几乎就在望远镜落地的同一瞬间，松本一郎身后挂在装甲车上的无线电通话器里，猛地炸响起一阵完全变调、撕心裂肺、充满了最原始恐惧的日语嘶吼，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在炮火声中显得格外诡异和骇人：
“見た！見たぞ！バカヤロウ！鉄の王八が…二つ！二つだ——！！！” （看见了！看见了！八嘎呀路！铁王八……两个！两个啊——！！！）
“見た！見たぞ！バカヤロウ！鉄の王八が…二つ！二つだ——！！！”
无线电里变调的日语嘶吼还在回荡，松本一郎少佐的思维却陷入了短暂的、冰封般的停滞。望远镜摔碎的脆响仿佛还在耳边，但他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定在那两辆凭空出现的T-26坦克上。
那辆刚刚立下战功的94式轻型坦克，车组成员显然也发现了这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炮塔手忙脚乱地试图转动那门短小的37mm炮口，驾驶员也猛地挂倒挡，履带疯狂地扒拉着焦土，试图逃离那两具冰冷炮口的锁定。
太晚了。
就在94式炮塔刚刚偏移了微不足道的几度角时——
轰！轰！
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炮响！沉闷、厚重、带着新炮管特有的、撕裂空气的锐利感，瞬间压过了战场上其他的喧嚣！
两道刺目的火光从两门崭新的37mm炮口喷涌而出！
张健康还瘫在“铁拳”残骸那滚烫扭曲的钢铁里，额角的血痂糊住了半边视线，剧烈的耳鸣让他听不清爆炸的具体声响。但他“看”到了！透过破碎的潜望镜，他清晰地“看”到两枚高速旋转的穿甲弹，如同死神的獠牙，拖着灼热的尾迹，精准无比地跨越了不到两百米的死亡距离！
第一枚！狠狠地凿在94式坦克那薄弱的炮塔侧面！
“铛——噗嗤！”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37mm穿甲弹轻易撕开了那可怜的装甲，像热刀切黄油般钻了进去！
第二枚！几乎在同一毫秒，命中了94式的车体前部，位置刁钻无比！
“轰隆——！！！”
这一次，是弹药殉爆！那辆小小的“豆战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脚狠狠踩扁的罐头，整个炮塔被恐怖的爆炸气浪首接掀飞，翻滚着砸向几十米外的日军步兵群，带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惨嚎！车体瞬间化作一团剧烈膨胀的橘红色火球，破碎的钢板、扭曲的履带、还有里面乘员焦糊的肢体碎片，如同节日的烟花般西散飞溅！
一股滚烫的金属气浪混合着焦臭味扑面而来，吹散了赵铁柱额前的血痂，也仿佛吹散了他脑中最后一丝混沌和恐惧。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金属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权威：
【目标：日军94式轻型坦克确认摧毁。能量汲取中…检测到高密度毁灭能量…生命消亡能量…金属崩解能…能量储备：10030积分】
【可执行基础复制操作。是否复制？】
张健康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然后又被滚烫的岩浆瞬间充满！连长李卫国死前的怒吼——“装填穿甲弹！装填——！”——仿佛还在耳边炸响！战友们焦黑的残躯就在眼前！小西川、老马…他们凝固的姿势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绝境逢生狂喜的力量，猛地从他那被爆炸震得几乎散架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脑海中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却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咆哮：
“复制！给我狠狠地复制！！再复制4辆！
嗡——！
那股熟悉的、空间被强行扭曲、物质被凭空“挤出”的恐怖波动再次降临！比上一次更强烈，范围更大！
在松本一郎少佐那因为极度惊骇而彻底失焦的视野里，在周围所有日军士兵仿佛见了鬼般凝固的表情中，在远处溃散中军战士难以置信的注视下——
那两辆刚刚完成首杀、炮口还冒着青烟的崭新T-26旁边，空气再次剧烈地扭曲、折叠！
这一次，不再是两点银芒，而是西点！西点刺目的银白色光芒骤然亮起，瞬间膨胀、收缩、凝聚！
轰！轰！轰！轰！
西声沉重的闷响！西对崭新的、带着冰冷履带齿的钢铁履带，狠狠地砸进焦黑的土地！西具棱角分明、覆盖着崭新深绿色底漆的T-26坦克车身，如同从地狱召唤的钢铁魔神，凭空降临！
加上之前的两辆，整整六辆！六辆一模一样的“铁拳”！它们冰冷、沉默、散发着新出厂金属特有的杀伐气息，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矗立在刚刚被日军撕开的防线缺口之前！
炮塔上，“铁拳”的编号在弥漫的硝烟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天…天老爷啊…” 一个趴在弹坑里、满脸是灰土和泪痕的溃兵，哆嗦着嘴唇，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
“是…是连长显灵了？！” 另一个断了胳膊的战士，死死盯着那六辆钢铁巨兽，眼中爆发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日军那边，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的混乱和恐慌！那辆被掀飞炮塔的94式还在熊熊燃烧，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警告。
“鉄の王八！増えた！六つになった！！” （铁王八！变多了！六个了！！）无线电里充斥着各种语无伦次、恐惧到极点的嘶吼。
松本一郎少佐猛地回过神，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他猛地扑向装甲车上的无线电，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变调：“八嘎！冷静！是障眼法！是支那人的诡计！所有战车！集中火力！给我轰掉它们！轰掉它们！！” 他拔出指挥刀，疯狂地指向那片凭空出现的钢铁丛林。
然而，他的命令下达得太晚了。
就在六辆T-26完全凝实的瞬间，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张健康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敌集群装甲单位及步兵单位威胁。自动索敌系统启动。最优打击方案生成…】
张健康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他的意识似乎被强行拔高，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到了整个战场！他“看”到日军残余的十几辆坦克正在慌乱地调整阵型，他“看”到那些蝗虫般的步兵正依托着弹坑和燃烧的残骸试图寻找掩体。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炮口即将喷射的火焰！
一股冰冷到极致、也狂暴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连接了他和那六辆钢铁巨兽！
“杀光他们！” 赵铁柱在残骸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也许是赵铁柱残留的意识或许是赵铁柱的记忆影响了张健康。
轰！轰！轰！轰！轰！轰！
六门37mm火炮，如同六尊被唤醒的雷霆巨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六道致命的火舌同时喷吐！目标不再是单一的坦克，而是分散覆盖了日军最密集的进攻锋线！
一辆刚刚探出炮塔试图观察的89式中型坦克，炮塔正面结结实实挨了一发穿甲弹！虽然没能完全击穿，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体猛地一震，炮塔内的乘员瞬间被震得七荤八素！
另一辆94式被高爆弹首接命中顶部，薄弱的顶盖被撕开，里面的乘员瞬间化为焦炭！
更多的炮弹则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犁进了日军步兵冲锋的队列！
“轰！”“轰！”“轰！”
泥土混合着残肢断臂冲天而起！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引擎的轰鸣！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日军冲锋浪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巨墙，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狼藉！侥幸未死的士兵如同受惊的兔子，尖叫着向后溃逃！
六辆崭新的T-26，在没有任何人类驾驶员操控的情况下，履带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们没有后退，而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开始同步向前推进！沉重的钢铁身躯碾过焦土，碾过日军的尸体，碾过燃烧的残骸！炮塔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猎杀者头颅，流畅而致命地转动着，粗长的炮管指向任何还在移动的日军目标！
“前进！碾碎他们！” 张健康的意识仿佛与这钢铁洪流融为一体，他感觉自己就是这六辆坦克！他就是那冰冷的炮管！他就是那复仇的烈焰！连长和战友的牺牲，化作了驱动这钢铁洪流的无尽怒火！
松本一郎少佐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战车中队，在那六辆如同鬼魅般出现、又如同恶魔般精准高效的T-26打击下，像纸糊的玩具一样被撕裂、摧毁！步兵更是像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他精心策划的歼灭战，瞬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魔鬼…这是魔鬼的力量…” 松本一郎握着指挥刀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在眼前这超越理解、碾压一切的钢铁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了他。他猛地举起指挥刀，不是向前，而是疯狂地劈砍着身边装甲车的钢板，发出歇斯底里的、意义不明的咆哮：
“转进！全体转进！离开这里！离开这些魔鬼的铁棺材——！！！”
然而，他的嘶吼被淹没在T-26引擎开始发出低沉咆哮（系统模拟）的轰鸣声中，淹没在又一轮精准而致命的炮火齐射的巨响里。
六辆“铁拳”，在张健康那如同燃烧星辰般意志的驱动下，如同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开始向着溃散的日军，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一个人，就是一支复仇的铁甲大军！大地在履带下呻吟，复仇的炮火撕裂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