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药香从窗缝钻进来，姜沅盯着烛火下泛着寒光的银针，指尖轻轻捻动。沈砚倚在床头，衣襟半敞，苍白的胸膛上扎着七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每一根针尾都缀着暗红的血珠。
"忍着点。"她突然旋动其中一根，沈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线。
"三年前我高热不退，"他忽然喘息着开口，染血的唇勾起弧度，"姜小丫冒雨去求药，结果把断肠草当成了金银花。"指尖划过她执针的手，"娘子如今这手针灸功夫，怕是太医院院首都比不上。"
姜沅瞳孔微缩，银针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光。"人总会变的。"
"变不出百年医术。"沈砚突然攥住她手腕，"你给里正家母猪接生用的剖腹术，整个大邺朝只有前朝医圣手札里提过——"咳嗽着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告诉我真相。"
"娘子下手...咳咳...比锦衣卫的烙铁还狠..."他喘息着笑，眼底却烧着暗火。
姜沅没理他，专注地盯着针尾颤动——七星海棠的毒被暂时封在七处大穴，但最多撑三个月。她拔针时，沈砚突然抓住她手腕："条件。"
"什么？"
"你救我..."他指尖着她腕间跳动的血脉，"想要什么？"
"还有...你到底是谁？"沈砚突然撕开她衣领，露出锁骨下朱砂胎记，"身体是姜小丫的，魂呢？"
烛火噼啪炸响，姜沅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睛："十亩药田，外加..."她抽出手，银针抵住他喉结，"别再往我饭菜里下蒙汗药。""至于我是谁..."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一个不该存在这个时代的孤魂。"
沈砚低笑出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缩，却还在笑："原来...娘子发现了..."他抬头时唇色艳得惊人，"那今晚...怎么还敢喝我的茶？"
"借尸还魂不怕索命？"他染血的指尖描摹她眉眼。
姜沅猛地掐住他下巴："因为我在你杯沿抹了解药。"她俯身，呼吸拂过他染血的唇，"沈砚，玩毒，你差我百年。""至于这身子..."她拽过他手按在胸口，"心跳体温都是真的，你亏了么？"
窗外惊雷炸响，照得他眉眼如妖。沈砚忽然翻身将她压住，冰凉的手指缠上她发丝："那娘子可知..."他扯断她一缕青丝缠在玉佩上，"我们村里的规矩？"
姜沅挣了下，没挣脱："什么规矩？"
"收了这个..."他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生是我的人..."指尖抚过她颈动脉，"死...也得埋在我坟里...""管你是妖是怪，"突然咬破她衣领系带，"既占了沈家妻的名分，，就是我的.，，
暴雨骤然而至。
翌日清晨，姜沅揉着酸痛的脖子醒来——昨夜那疯子竟真搂着她头发睡了一晚。她刚要起身，发现枕边放着张地契：后山十亩荒地，朱砂写着她的名字。
还有张字条：「魂寄妻身，亦是吾妻」
院门突然被撞开，狗蛋满脸是血冲进来："仙女姐姐！里正带人挖药田！"
姜沅抄起药锄冲出去，远远看见十几个衙役正在刨她昨天种的黄芩苗。里正腆着肚子冷笑："沈家娘子，这地是官府的，你私垦要坐牢！"
"私垦？"她还没开口，身后传来虚弱的咳嗽声。沈砚披着素白外袍走来，走三步咳一口血，手里却稳稳托着本黄册："永业田...咳咳...太祖律...秀才免税..."他翻开一页，上面赫然盖着县衙大印。
里正突然指着姜沅尖叫："她不是姜小丫！那丫头根本不懂种药！"
沈砚咳出半口血笑出声："我教的...咳咳...有意见？"里正哑口，可以说是敢怒不敢言。
人群作鸟兽散后，姜沅发现他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人己经站不稳了。她扶住他："逞什么能！"
沈砚靠在她肩上轻笑："为夫在...娘子面前...只剩这点用处了..."手指突然探入她衣襟，摸出根银针，"魂穿者...都这么爱藏凶器？"姜沅翻了个大白眼。
深夜，姜沅煎药时闻到焦糊味——灶台上煨着的药粥里混着蒙汗药。她冷笑，舀了碗走进厢房。沈砚正就着烛火看那缕青丝，见她进来，迅速藏进袖中。
"看什么？怕我下蛊？"她故意晃了晃药碗。
"怕你突然消失。"他突然拽过她手腕，露出昨天绑上的红绳，"拴住了...就跑不掉..."
姜沅嘴角上扬，果然是古代人好哄。
"喝药。"她递过碗。
沈砚眼底闪过玩味，乖乖喝尽，然后...首挺挺倒了下去。
姜沅扒开他眼皮查看，突然被攥住手腕。本该昏迷的人睁着清明的眼睛，舌尖舔过她虎口："娘子喂的...砒霜我也喝..."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案几上两个空碗——他们都给对方下了药，又都偷偷换了解药。就像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一个不是原主，一个假装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