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牢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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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电流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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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心牢微光
作者:
不停码字美少女
本章字数:
6288
更新时间:
2025-07-07

沈厌唇上那一点蜂蜜的微光仿佛还在温念眼前晃动,混合着那个颤抖的【m】音带来的、近乎圣洁的震撼。她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语言治疗区的观察室,指尖还残留着紧握时留下的钝痛。十年,才等来一个音节。希望像悬崖缝隙里挤出的草芽,脆弱却带着撼动山岳的力量。

这份尚未沉淀的复杂心绪,在踏入急诊隔离区冰冷空气的瞬间,被彻底冻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陈旧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过度灼烧后的焦糊味。林医生正站在一扇厚重的隔离门前,脸色是温念从未见过的凝重灰败,白大褂的袖口沾着几滴深褐色的污渍。

“温念,”林医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得接这个。只有你能接。”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他递过一份薄得令人心悸的、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还带着余温的病案摘要。

**姓名:** 陈远 (化名)

**年龄:** 28岁 (预估)

**来源:** 缅北某电诈园区解救 (72小时前)

**囚禁时长:** 约18个月

**主要创伤:**

1. **长期电击虐待** (颈、背、西肢,遗留大面积网状疤痕及神经损伤)

2. **强迫参与电诈** (主要针对国内老年人)

3. **目睹/被迫参与极端暴力** (包括处决式“惩戒”)

4. **药物控制与精神摧残**

**初步诊断:** 重度复合型PTSD,解离性障碍,创伤性脑损伤待查,严重营养不良及脱水。

温念的目光落在“强迫参与电诈(主要针对国内老年人)”那一行,胃部猛地一阵痉挛。沈厌的伤是向内坍缩的废墟,而眼前这个,是向外喷溅的、带着剧毒的火山灰。

“人呢?”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像手术刀出鞘。

林医生用门卡刷开厚重的隔离门,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和排泄物的腥臊气扑面而来。温念戴上口罩,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病房的光线被调到最低,仅能勉强视物。一个男人蜷缩在房间正中央的防撞软垫上——没有床,他拒绝任何类似“平台”的结构。他身上裹着医院提供的白色束缚衣(防止自残),露出的脖颈和手腕上,布满了狰狞的、紫黑色交织的**网格状焦痕**,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网烙过皮肤。那是长期、反复电击留下的印记,像一张覆盖全身的、痛苦的地图。

他听到开门声,身体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像被无形的高压电击中,猛地弹起!头狠狠撞向墙壁!咚!一声闷响!即使隔着软垫,那力道也听得人牙酸!束缚衣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只能疯狂地用头、用肩膀、用一切能动的部位撞击着墙壁和地面,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的嘶吼,眼泪、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糊了满脸。那不是沈厌那种空洞的恐惧,而是一种**沸腾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混合着巨大恐惧与自我毁灭冲动的绝望**。

“离…远点…电…电…”他破碎地嘶喊着,身体在软垫上剧烈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电击伤疤,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和痉挛,“…别…别信!…假的!…都是假的!…会死…会死啊!!”他最后的声音拔高到凄厉的尖叫,眼球因极度惊恐而暴突。

温念立刻停下脚步,示意所有跟进的人后退。她独自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这个在自我折磨中崩溃的男人。

他的头发被粗暴地剃短,露出青白的头皮和几道新鲜的擦伤。脸颊深陷,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出血。最刺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涣散,布满血丝,里面没有沈厌那种对光的纯粹恐惧,而是翻涌着更复杂、更黑暗的东西:**巨大的惊惧、深不见底的罪恶感、被彻底摧毁的认知,以及一种疯狂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毁灭欲**。像一座内部仍在剧烈喷发、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活火山。

他的目光偶然扫过温念,没有聚焦,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身体蜷缩得更紧,发出压抑的呜咽:“…奶奶…对不起…钱…钱没了…别接…别接电话…” 混乱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词语碎片,像被炸飞的弹片,从他破碎的喉咙里迸射出来。每一个词,都指向那些被他用谎言榨干积蓄的国内老人,指向他被迫犯下的、无法饶恕的罪。

温念的心沉入冰冷的谷底。沈厌的创伤是黑暗的囚禁,而陈远的创伤,是被迫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在暴力和药物的扭曲下,亲手将自己的灵魂撕碎、玷污。他恨施暴者,更恨自己。他的地狱,比沈厌多了一层燃烧的业火。

“关掉所有非必要电源。”温念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响起,异常清晰,“包括应急指示灯。留一个电池供电的弱光手电,放在墙角,光线照墙,不要首射人。”

护士立刻执行。随着几不可闻的电流切断声,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剩下墙角地面向上投射的一小圈朦胧光晕。陈远剧烈的抽搐似乎缓和了一丁点,但身体的颤抖依旧如同筛糠。

温念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蹲下身,降低自己的高度,视线与蜷缩在软垫上的陈远勉强齐平。她没有任何靠近的意图。

“陈远,”她叫出他的名字,声音平稳得像一块投入深渊的石头,不带任何评判或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确认,“这里是S市仁和医院。我是温念医生。没有电击。没有诈骗电话。没有‘他们’。”

陈远的身体猛地一僵,停止了无意义的嘶吼,但呜咽声还在喉咙里滚动,像压抑的闷雷。

温念的目光落在他因剧烈动作而滑落束缚衣领口、露出的更多网格状焦痕上。那些疤痕在微弱的光线下,像一张张无声控诉的嘴。

“你身上的伤,”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残酷的鉴定报告,“是他们对你的犯罪证据。不是你犯罪的证据。”

蜷缩的身影剧烈地一震!呜咽声戛然而止!陈远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涣散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地看向了温念!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巨大的震动和……一丝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绝望的希冀?但这希冀瞬间又被更浓重的恐惧和自我厌恶淹没,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

“我…骗了…王奶奶…”他破碎地、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她…跳楼了…新闻…我看到了…”巨大的哽咽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和绝望的抽泣。

温念的心被狠狠攥紧。她明白了那焦糊味下的更深层创伤——被迫成为加害者的负罪感,和受害者死亡的首接关联。这比单纯的肉体折磨更能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她依旧蹲在原地,没有靠近,没有虚假的安慰。她只是看着他,如同看着一片被战火彻底犁过、布满弹坑和焦痕的土地。

“陈远,”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注入了一种沉重的力量,“你活下来了。这是事实。”

“你被带到这里,接受治疗。这是事实。”

“你身上的伤,是受害者的标记,不是施暴者的勋章。这也是事实。”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沉静的磐石,承接住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巨浪。

“至于其他的,”温念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等你有力气说话的时候,我们再谈。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这里,安全地呼吸。**”

墙角那圈微弱的光晕,在陈远沾满泪水和污迹的脸上投下模糊的轮廓。他停止了抽泣,身体依旧颤抖,但那沸腾的、自我毁灭的绝望似乎被这沉静而强大的“事实”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躯壳,在软垫上,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杂音。

温念缓缓站起身。隔离病房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将那片昏暗、焦糊味和无边的痛苦暂时隔绝。走廊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

脑海里,沈厌唇上那点蜂蜜的微光,和陈远身上那张覆盖全身的、紫黑色的电击疤痕网,如同两个来自不同地狱的烙印,在她眼前重叠、交错。

一个刚刚在微小的甜蜜中,撬开了声音的牢笼。

一个却在巨大的罪恶里,被电流烙下了无声的囚纹。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指尖冰凉。蜂蜜的甜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缅北地狱的焦糊味却己渗入骨髓。她攥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救赎之路,道阻且长。而深渊之下,还有更深的深渊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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