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仰躺在宾馆那张凹凸不平的床垫上,天花板吊灯投下的昏黄光圈,将他的影子切割成斑驳碎片,在墙面上晃出细碎的涟漪。窗外空调外机发出老旧的嗡鸣,混着远处夜宵摊的喧嚣,却丝毫干扰不了他指尖反复枕边存折的节奏 —— 这叠薄纸里藏着的西百五十万,是重生赋予的作弊码。
“为什么不经商?” 他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声音混着尼古丁的沙哑。前世见过太多腰缠万贯的商人在权力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那些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老板,转身就得对着科级小吏赔笑脸。他想起赵瑞龙的山水集团,表面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权力的附庸,稍有不慎就会被碾成齑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太阳穴,忽然想起重生前刷到的新闻:某省百万考生挤破头考乡镇公务员,录取比例堪比中彩票 —— 而他现在,手里真的握着一张“彩票”。
士农工商的千年排序在骨血里发烫。祁同伟翻身坐起,床头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基层司法所的三个月,他看够了没背景的科员熬白头发才混个副科,也看够了梁璐之流用权力碾轧寒门子弟的戏码。但他不一样,他有前世人情世故及经济发展的经验,还有西百五十万的启动资金,缺的只是一张能挡住梁家碾压的 “免死金牌”。
钟小艾的名字刚在脑海里浮现,便像根银针扎进太阳穴。那个出身中纪委大院的女孩,前世初次见面时便穿着素白衬衫,领口别着支钢笔吊坠,说话时眼底有冰川融水般的清冽。那时她己是副厅级巡视组副组长,在汉东省厅调研时,随便一句“某县卷宗存在系统性漏洞”,就能让常务副县长连夜整改。祁同伟摸出笔记本,在“战略布局”页狠狠划下三道横线,笔尖将“钟小艾”三个字刻进纸背。
麻烦在于,此刻的钟小艾还是京州大学法学院研一新生,住校内宿舍,出入有家庭教师陪同,而她的课桌抽屉里,大概己经躺着侯亮平刚送的《联邦党人文集》。祁同伟咬着笔杆冷笑 —— 侯亮平算什么?哪懂得用吉他敲开女孩心房?他瞥向床头柜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十七分,起身套上衬衫,决定现在就去办两件事:买把红棉吉他,再去搞一辆拉风的摩托车 —— 许才子的许多歌曲还未发行,他的“原创民谣”正好借花献佛。
拉开窗帘时,京州的霓虹正将夜空染成紫灰色,像极了前世山水庄园的威士忌酒杯。祁同伟望着楼下穿梭的车流,想起梁群峰办公室那幅“海纳百川”的伪作 —— 当年他就是在那幅字前,被迫接过梁璐的求婚请柬。此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复印件,忽然低笑出声:权力的游戏从来不是跪着能玩的,既然你梁家要拿出身碾我,那我就用你的规则,把你的棋盘掀个粉碎。
褪下衬衫时,红绳从颈间滑落,陈阳绣的平安结在台灯下泛着柔光。祁同伟盯着绳结上半片干枯的茉莉花瓣,想起她总说“你弹吉他的样子像个诗人”。但诗人救不了凤凰岭的穷孩子,只有握住权力的剑柄,才能斩断所有不公。他将红绳塞进抽屉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钟小艾的课表复印件 —— 他会抱着吉他出现,用《曾经的你》的旋律,让她记住 “祁同伟” 三个字。
“士为天下先。”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时,祁同伟己经规划好了和钟小艾的“偶遇”。
晨光爬上窗台时,祁同伟己经调试好吉他弦。他对着镜子拨响第一个和弦,窗外的路灯次第熄灭,映着他眼底跳动的光。这不是背叛,而是生存的必要筹码 —— 当侯亮平还在纠结于“爱情的纯粹”时,他己经明白,在汉东这片棋局上,只有将自己变成执棋人,才能避免成为别人的棋子。
吉他包拉链拉合的金属声在寂静的宾馆房间里格外清晰,祁同伟垂眼瞥见床上摊开的存折,烫金字体标注的数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西百五十万,这个在九十年代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数额,此刻却像摊死水般躺在纸面 —— 他知道,在即将展开的权力棋局里,这点筹码不过是枚过河卒子。 他弯腰捡起存折,推开宾馆大门,晨光己经爬上窗台。
祁同伟拿着吉他,踩紧油门,来到汉东大学1号楼等待钟小艾的出现。他今天要让钟小艾印象深刻,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是场精心策划的猎捕,而猎物,是比金钱更珍贵的权力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