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重生1980
1980年,北方,大沟子村。
“清清,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生不出孩子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老男人不行。”
“你姐夫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我胳膊上,大腿上,都是他...打的伤。”
迷迷糊糊之间,顾安听到了一缕熟悉的声音。
他不是死了吗?
带着悔恨和遗憾,在医院孤独终老。
眼皮子颤了颤,猛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私人医院的套房,而是几根泛黄的横梁,老旧的茅草屋因为常年不维修屋顶坏了几个大洞,清冷的晨阳得以照射进来。
细微的浮尘在橘黄色的光线中激烈的跳动着。
他拍了拍脑袋坐了起来,视线先是落在自己蓝色满是补丁的蓝色棉服上,深吸一口气,冷空气吸进肺里,针扎般的疼。
而后。
眼前的景象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东边的斜阳正透过门口和窗户给屋子里镀上一层难得的暖意,他看到堂屋里的桌旁旁边坐着两道熟悉干瘦的身影。
沈撤,沈清?!!
自己的媳妇和小姨子?
他...重生了?
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唔...疼!
凹凸不平露着些许稻草的泥土墙壁上,挂着一本日历,日期是1980年,11月5号。
刹那间,巨大潮湿汹涌的酸意涌上鼻头,老天爷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他,一定要好好做人,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往事如幻灯片在脑海中不停播放,顾安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一年,他不过才十八岁,因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无意间在山脚遇到出来找食物的沈撤。
当时沈撤不小心从高处滑落,严重扭伤了脚踝,要知道,那可是零下几十度的寒冬,耽误下去很可能被冻死在山脚。
顾安的出现,对于沈撤来说,无异于踏着七彩祥云的孙悟空。
顾安救了沈撤,沈撤嫁给了顾安。
只是,作为十八岁的小大人,哪里知道肩上挑起的重担。
更何况,顾安还是大沟子村出了名的二流子,和村里几个老光棍厮混,完全不管沈辙的死活,还时常打她,让她去娘家要钱拿吃的。
可是,八零年,家家户户都穷的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沈撤又如何能够从娘家要来钱和食物。
并且,北方农村有句老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几次一去,沈撤和家里的关系就闹僵了。
她成了一座无依无靠的孤岛。
后来,就是小姨子沈清找上门,想要朝顾安借种,被沈撤拒绝了。几天后,顾安无意间得知这件事,怒火中烧,拿着棍子把沈撤打了个半死。
沈撤再也忍受不了凄惨的生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离开了家,冻死在了茫茫无际的深山中。
找到沈撤后,入土时村里的老医生意外发现沈撤怀孕了...
顾安从冰冷的炕上下了床,呼出一大团白气,双手插在袖子里,顾安眼眶通红看着同样穿着满是补丁棉服的沈撤。
她身上的棉服相对顾安身上的,很单薄,很难想象,在现在寒冷的冬日,沈撤怎么挨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和白天。
她实在是太瘦了,眼眶深陷,颧骨凸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不仅如此,头发也是枯黄,就像是冬天的杂草堆。
反观坐在身边的妹妹,棉服没有一个补丁,脸蛋上也是肉滚滚的,梳在脑后的麻花辫是又粗又亮。
沈撤才嫁给自己一年半而己,要是他没记错,刚嫁过来的沈撤是很漂亮的。
那个时候的沈微有着标准的鹅蛋脸,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清澈略带一点妩媚,身姿窈窕,黑发如瀑。
夏天的时候,偶尔会穿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色棉布碎花裙,白袜子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走在村里的小道上,就像是一朵白色鸢尾花,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
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他生生毁掉了。
“妈的,我真不是人啊。”顾安心里恶狠狠地想。
就在这时,在堂屋说话的沈撤余光看到了卧室门口站着一道身影,她心里一沉,憔悴的眼神示意沈清快点走。
不然呐,身上这件新做不久的棉服可能要被顾安硬扒下来。
“媳妇...”顾安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块积年老痰,沙哑难听。
沈撤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晦暗无光的眼瞳中浮现惊恐,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嗫嚅道,“顾,顾安,你醒了。”
“小,小清来看看我,和我说会儿话。”
沈清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火盆,小声嘀咕了一句,“姐夫。”
顾安扭头看向窗外,窗户用报纸和塑料袋盖住了,为了保暖,看不清楚外面的光线。
不过按照自己的生物钟习惯,顾安估摸着应该有十来点了,再过一会儿就到饭店。
他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小清来了,快要到饭点了,留下来一起吃中午饭吧。”
这句话落在沈撤耳朵中,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肯定瞧上了沈清身上这件厚厚保暖的棉服。
强忍心中的恐惧,沈撤轻轻推了一下沈清,“家,家里没什么吃的,小清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小,小清,快点回去做饭。”
“姐夫,我,我回去了。”沈清依旧低着头,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顾安刚重生回来,脑袋还没那么清醒,只想着告诉沈撤和沈清两姐妹自己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混蛋。
他再次开口笑道,“来都来了,一起吃个中午饭,你姐嫁过来一年多了,你都没在我家吃过几顿饭。”
沈清看向沈撤,都快急哭了。
“顾,顾安...”
“媳妇,我给你做饭吃。”顾安首接打断了沈撤的话。
沈撤傻眼了,以为自己耳朵被冷风冻坏了,他要做饭给自己...吃?
然而,顾安掀开半敞着的挡风门帘,走出了堂屋。
十一月初的北方,还未落雪,不过空气中也足够寒冷,顾安狠狠打了个寒颤,来到了厨房。
厨房被沈撤收拾的很干净,只不过柴米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
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顾安又一次骂自己不是东西,这个点,沈撤可是怀孕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西下看了看。
只有断了腿的灰色饭桌上摆着一个红薯。
这是顾家最后的口粮。
“妈的,老子真是又窝囊又畜生。”
顾安发誓,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沈撤吃上像样的饭菜。
不,不止今天。
以后天天如此。
刚怀孕,这个时候正是需要营养补充身体
转身大步离开了厨房,顾安在院子里找到了铁锹还有渔网,拎着木桶,匆匆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