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回到家中时,窗棂上的月光己经染成铁锈般的暗红。他颤抖着点燃油灯,火苗在风箱里发出“噼啪”爆响,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手中的铜钱与木牌仍残留着诡异的温度,仿佛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腹发麻。
他跌坐在床沿,耳边不断回响着陈九娘离去时的诅咒,还有脑海中那个沧桑的声音。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忽远忽近,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油灯的光晕里,他仔细端详着铜钱上的纹路——那些神秘符号此刻竟如血管般微微凸起,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幽光;半块木牌边缘参差不齐,断裂处隐约可见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千年之约,宿命轮回……”林秋白喃喃自语,祖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记忆中清晰起来。那时老人己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期待,“秋白……守住……阴阳……”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此刻想来,字字都是沉甸甸的嘱托。
夜风突然变得阴冷,油灯的火苗“噗”地熄灭。林秋白猛地抬头,只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瓦片碎裂的脆响。他抄起桌上的铜钱和木牌冲出门,却只看到巷口飘荡的半幅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送葬的招魂幡。
第二天清晨,青河镇笼罩在一层诡异的薄雾中。街边的店铺大多紧闭着门板,偶尔有行人匆匆而过,皆是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林秋白拦住一个卖豆腐的老汉,刚提到冥婚二字,老汉的手抖得几乎端不住木盘,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莫提!莫提!那是要遭报应的!”
林秋白不死心,又走访了几家茶馆酒肆。人们要么避而不答,要么支支吾吾,神色慌张。就在他一无所获时,转角处一间破旧的药铺引起了他的注意。药铺门口挂着褪色的幌子,药柜上积满厚厚的灰尘,显然许久无人光顾。柜台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整理药材,正是那晚抬轿的轿夫之一。
“老人家,我想打听些事……”林秋白话音未落,脚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按住胸口,浑浊的痰液里带着血丝。林秋白急忙上前搀扶,却被老人一把抓住手腕。那力道大得出奇,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莫管闲事……”脚夫的声音沙哑如破锣,“他们……他们要唤醒血煞老祖……”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绝望,“那场冥婚,根本不是为了让柳姑娘入土为安……他们用活人献祭,要用至阴之体打开阴阳通道……”
林秋白只觉后背发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他想起柳如烟在花轿中惊恐的眼神,想起鬼潮中那些惨白的手,想起陈九娘诡异的颅骨骰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为什么选柳如烟?”林秋白声音发颤。
脚夫剧烈喘息着,枯槁的手指死死掐进他的肉里:“她……她是纯阴之体……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冥婚队伍经过镇外乱葬岗时……”老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快走……他们不会放过……”话音未落,老人的身体便下去,瞳孔渐渐涣散。
林秋白呆立当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握紧手中的铜钱和木牌,金属与木质的触感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既然己经卷入,那就一查到底!”林秋白目光坚定,转身消失在薄雾中。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无数未知的危险,但为了青河镇,为了揭开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他别无选择。而手中的铜钱与木牌,或许就是他对抗这场千年阴谋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