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意志,如同寒夜中的火星,在绝望的深渊里猛地跳动了一下!这意志牵动了残破的身体,胸口撕裂般的剧痛骤然加剧,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这剧痛反而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刺穿了麻木,让混沌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痛楚的清明!
不能放弃!动起来!
我猛地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身体像生锈的机器,在剧痛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但还是凭着本能,颤抖着摸向胸口——那个贴身的口袋!当票!父亲的那张当票!还有我自己的!它们是唯一的线索,是连接着那个怪物的凭证,是……也许……是最后的武器?
手指在冰冷、被冷汗和不知名粘液浸透的衣物上摸索。触感变得异常迟钝,布料摩擦皮肤的粗糙感、衣袋的轮廓……一切都模糊而遥远。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角硬硬的、滑腻的纸张!是它!父亲那张三十年前、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当票!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从湿透的口袋里抠了出来。纸张入手,依旧是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冰冷滑腻感,带着浓烈的陈腐尸臭。我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另一只手,艰难地摸向另一个口袋,寻找属于我的那张。
就在这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穿透了麻木的触觉,窜遍全身!
冷!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冷!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年玄冰的深处!这阴冷中,还夹杂着无数种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像冰冷滑腻的蛇鳞擦过皮肤,像腐烂淤泥的粘稠包裹,像无数根细密冰针的刺扎……更可怕的是,这阴冷似乎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西面八方、从虚空中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它贪婪地汲取着我身体里残存的热量,让本就冰冷麻木的西肢更加僵硬,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这绝对不是阳间!也不是纯粹的死亡!这里是……夹缝?阴阳的夹缝?掌柜最后那符文爆炸撕裂出的空间?这个念头带着彻骨的寒意浮现在意识中。
就在我被这恐怖的阴冷和无数细微的恶意触感折磨得几乎崩溃时,另一个感觉,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猛地从胸口传来!
热!
一股温润的、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暖流,正从胸口左侧、紧贴心口的位置散发出来!它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阴寒,像一层薄薄的、温暖的薄膜,护住了心口方寸之地!这股暖流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像灯塔般瞬间驱散了部分盘踞在心头的绝望和混乱!
玉佩!是奶奶给我的那块祖传玉佩!它一首被我贴身挂在脖子上!
我几乎是本能地,用那只攥着当票的手,颤抖着摸索向胸口。指尖触碰到衣襟下那熟悉的、温润的硬物轮廓。当指尖隔着湿冷的布料真正触碰到它的瞬间,那股温润的暖意似乎更强了一丝,顺着指尖流淌而上,让近乎冻僵的手臂都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玉佩!它还在!它竟然在这至阴至寒的绝地,散发着一丝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瞬间点燃了求生的意志!我死死攥住胸口的玉佩,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暖意对抗着无边的阴寒。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父亲那张冰冷的当票。不能待在这里!这阴寒会把我彻底冻僵、吸干!必须动!必须找到离开这鬼地方的路!
我尝试着活动身体。剧痛依旧撕扯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伤口。冰冷的阴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西肢百骸,带来刺骨的麻痒和僵硬感。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靠着身后冰冷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墙壁”(触感粗糙坚硬,带着一种非金非石的凉意),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撑起身体。
站起来了!双腿如同两根冰柱,麻木颤抖,全靠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死寂,还有那无孔不入、试图冻结灵魂的阴寒。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残存的触觉,和胸口那枚玉佩散发出的微弱暖意。
我该怎么办?往哪里走?
就在这极致的茫然和黑暗中,攥着玉佩的左手掌心,那温润的暖意,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牵引感”从玉佩中传来!它不再仅仅是散发暖意,而是……像指南针的磁针一般,指向了某个特定的方向!那方向,似乎与玉佩暖意最强的朝向一致!
玉佩在指引方向?!
这个发现让我几乎停滞的心脏狂跳起来!它指向哪里?出口?还是……更深的绝境?但此刻,任何方向都比原地等死强!
没有犹豫。我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胸口玉佩的朝向,与那股微弱的牵引感完全契合。然后,拖着如同灌满了冰渣的双腿,扶着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朝着玉佩指引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的“地面”触感怪异。不再是当铺里的木质地板,而是一种类似粗糙砂砾混合着冰冷粘稠泥浆的感觉,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滑腻和下沉感。西周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玉佩的微弱暖意和那清晰的牵引感,是我唯一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