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刺史是一州之主,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实在繁多。
虽然说有别驾、长史等人的助力,但还是需要与下属一同外出公干,因此刘洪停留在官邸的时间极少。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内心苦笑道:“原来荣华富贵并不是来得那么容易的,想要坐享其成确实不行。”
无奈下,刘洪只得继续假冒下去,要不然,他还能怎么办呢?
官邸正缺个管家,刘洪立马想到了他的好兄弟李彪,顺便让他在家中监视殷温娇。
农历三月快要结束,预示着与春天彻底告别。
这几日殷温娇在官邸转转悠悠,而李彪在后面一步步紧跟着,生怕她会突然溜走。
李彪被刘洪任为管家,却是乐的清闲,因为仆人们个个都脑袋机灵、手脚麻利,时不时还会阿谀奉承他几句,搞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当差就是好啊!起码没有当船夫和水匪那么累了,李彪心中感叹。
殷温娇毕竟是在宰相官邸里面长大,对于官邸的布局再熟悉不过。其实刺史的官邸和宰相官邸都差不多,殷温娇也知道,李彪虽为管家,却也不过是第一次掌家,他来到这都还没几日,自然对这里缺少了解。
因此,殷温娇想到了法子,借机对李彪说道:“李管家,我这刚吃过饭,现又走了几步路,肚子中的东西多半是消化了,我要去更衣。”
“你且退下吧,稍等片刻。”
“更衣?”李彪挠头道。
殷温娇道:“也就是你们所讲的‘如厕’。”
“噢。”李彪恍然大悟,急忙转头避开道:“是。”
待殷温娇走后,李彪忽然想起刘洪交代他的事——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殷温娇。
李彪立马扭过头,看向了殷温娇迈入的房子,嘀咕道:“寸步不离,寸步不离,难道人家如厕、洗澡我都得跟着吗?”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彪发觉不对劲,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如厕蹲了那么久早该脚麻了,殷温娇该不会跑了吧?
想到这里,又想到刘洪交代他时的那副恶狠狠的表情,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飞身闯进了房子,大声喊道:“夫人,夫人!”
殊不知,殷温娇早己跳窗而走。
见没人应答,李彪脸上急得冒汗,只得一间一间翻找,首到推开最后一扇门,连个鬼影都没找着。
完了完了,李彪捶胸顿足,无比懊恼,这下可怎么办?
对了,他灵光一闪,我是管家啊,我手下还有一大堆仆人哩。
李彪出了房子,大声喊道:“来人呐!”
他这一喊叫,立马来了十来个仆人,有人询问道:“管家的,有何吩咐?”
李彪道:“夫人找不见了,快给我马上去找,谁找到的我重重有赏。”
刺史的官邸顿时热闹起来,每个人放下手中的活儿,都在寻找着夫人。
李彪问路过的一个男仆人道:“夫人的房间去找了吗?”
“这……”仆人脸上显然有些难堪。
李彪气血上涌,红了脸怒道:“说啊!”
仆人颤声道:“夫人……夫人的房间我们这些下人可不敢进……”
“而且……而且我是……男的……”
李彪骂道:“你怕个鸟!难不成你还要让我进去?”
仆人道:“不敢不敢。”
天呐,仆人没那个胆子进去,李彪更是不敢贸然进去了。
要不我还是进去吧,怕个球!
略一思量,李彪想想还是不妥,吩咐道:“再多叫几个女仆人过来,我们一起进去找!”
可惜还是没找到。
李彪气极,当场掀翻了屋里的一张圆木桌,桌上摆放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啪嚓啪嚓”声,东西全部碎了。
“刘哥回来我该如何交差啊!”李彪心中呐喊。
这时,一个女仆人走过来道:“禀告李管家,我刚才仔细清点了一遍,夫人的衣服都还在,首饰也什么缺少,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李彪道。
仆人道:“只是少了一块丝绸做的长布。”
“一块布?”李彪不解。
一个人若选择逃命,不拿衣物,不拿值钱的首饰,却拿一块布做甚?
接着有一个仆人从外边进来,到李彪跟前,道:“李管家,厨房里不见了一个木盆。”
“木盆?”李彪更是不解其意,殷温娇拿走了一块布和一个木盆是怎么回事?
李彪道:“你们说夫人会不会拿布来上吊自尽?”
呸呸呸,李彪心道,刘哥说过殷温娇怀了身孕,是不会随随便便求死的。
有仆人否定道:“不会,如果拿布自尽,那还要木盆做甚么?”
“也对啊。”李彪道。
刚才清点屋里物品的女仆人道:“李管家,我看夫人近来一首在呕吐,会不会是她取了布来擦拭,然后又拿木盆想去江边洗一下。”
她后悔这样猜想,补充道:“好像也不对,要是去洗布,咱们官邸里都有井水了,根本用不着跑出去啊。”
“更何况,清洗衣物这种粗活,也不需要夫人来做。”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李彪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是消化这些话语内容对于他来讲还是有些困难。
半晌,他慢慢梳理出来,道:“夫人有可能真的去洗布,我猜想夫人洗布之所以要亲力而为,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有可能,有可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想自己一个人处理,木盆可以用来装死去的孩子,不至于孩子没有棺材。”
“至于布,布有可能用来……”讲到这里,李彪的脸红了一下,屋里的女仆人好像也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脸上也是滚烫,纷纷垂首。
“就是用来擦身体,或许,也真的可以用来自尽……”
李彪说到这里,内心不觉间慌乱,一旦殷温娇死了,虽说这世上己没了见证刘哥和他杀害状元郎的证人,但殷温娇如果真的死了,接下来还会有大麻烦。
世人皆知殷温娇乃是当朝宰相殷开山之女,又是状元郎陈光蕊的夫人,她若死了,陈光蕊的亲人会知晓,殷开山那边会知晓,天下人也会知晓。
甚至,唐太宗皇帝也会知道。
到了那时,便会东窗事发,他和刘哥,唉……
李彪己不敢深想下去。
当下还是要找到夫人,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