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私通天庭......你说阎罗王会怎么想？"
鎏金锁链突然绷得笔首。范无咎右眼的镜片疯狂闪烁，脸上的腐肉开始不正常地抽搐："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要验证很简单。"赛罗突然弹出第二段影像，清晰地记录下了谢必安与神秘人的对话片段，"需要播放音频吗？音轨分析显示，他们在讨论......"
"够了！"范无咎猛然暴起，却被三十六根镇魂钉生生拽回石壁。腐朽的官服在剧烈挣扎中撕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咒纹。他喘着粗气，紫黑色的鬼血从七窍渗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阴司令牌，前往冥界的通行证。"苏沉舟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说道。
范无咎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腐烂的面皮簌簌掉落："酆都城门的鬼差可不是吃素的！就凭你们这副皮囊——"他右眼中闪过一道血光，"第一关就会被撕成碎片！"
"所以..."苏沉舟俯身凑近，嘴角挂着危险的弧度，"我们才需要无常大人指点迷津啊。"
范无咎看着苏沉舟逼近的脸，猛地挣动锁链，阴恻恻地笑着说，"想我帮你们？本官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你们得放我出来。"
"不可能！"赵青徽的剑锋骤然压下，五雷诛邪剑的雷纹亮起刺目蓝光。锋利的剑刃割开腐肉，鬼血顺着剑身流淌，却被雷霆灼烧成缕缕黑烟。
范无咎却突然向前一顶，任由剑刃更深地切入脖颈。腐烂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笑意："杀了我啊！"他嘶哑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能让你们低声下气来求本官...看来这是唯一的生路了吧？"
囚室内突然陷入死寂，只有鬼血滴落的"嗒嗒"声。范无咎扭曲的笑声在石壁间回荡，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爬行。
良久之后，赵青徽与苏沉舟对视一眼，说道，"那你还是在这里待一辈子吧。"说罢转身向囚室外走去。
"你们会回来的....."范无咎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囚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将范无咎阴冷的笑声隔绝在内。
......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醉仙楼"的木纹桌面上，这家隐匿在江城巷弄中的百年老店，是天师局特勤人员常来的据点之一。餐厅装潢古色古香，檀木屏风上雕刻着《山海经》异兽，天花板悬挂着青铜宫灯，灯芯燃烧的是特制的驱邪香料，淡雅的青烟在空气中缭绕。
苏沉舟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鲜香的蒸汽在阳光下氤氲："这家的虾饺可是一绝，你真不尝尝？"
赵青徽面前的茶点丝毫未动。她指尖轻轻敲击着青瓷茶杯，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上："没胃口。"
"担心范无咎不松口？"苏沉舟蘸了蘸醋，晶莹的醋珠顺着筷子滑落。
赵青徽摇头，指尖在桌面勾勒出一道消隐的镇魂符："我在想...若玄冥禁制被破，最先遭殃的定是这江城。"她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卖糖人的老翁、追闹的孩童，还有那对在梧桐树下合影的新人。
"尝尝这个。"苏沉舟将虾饺夹到她碗中，薄如蝉翼的饺皮在阳光下透出的虾仁，"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他眨眨眼，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赵青徽勉强咬了一口，却如同嚼蜡。虾仁鲜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却唤不起她丝毫食欲。
"服务员！"苏沉舟突然扬手，"把'醉仙八绝'都上一份！"
赵青徽蹙眉："这么多..."
"就当..."苏沉舟拖长声调，手指轻敲着青花瓷盘，"明天就是末日，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一个饱死鬼。"
很快，描金漆盘盛着精致茶点鱼贯而来：
"月宫蟾酥"：白玉般的酥皮裹着流心桂花蜜，表面烙着月宫纹样
"三昧火莲"：层层叠叠的酥皮莲花，花心是跳动的蓝色火焰状果冻
"瑶池仙露冻"：盛在琉璃盏中的透明糕点，内里封印着会流动的星河光影
"九转金丹糕"：金箔包裹的球形茶点，咬开后会溢出五种不同馅料
赵青徽的瞳孔微微扩大，指尖不自觉地碰了碰"瑶池仙露冻"。那星河竟随着她的触碰流转起来，在琉璃盏中漾出涟漪。
"这是...用星屑草做的？"
"尝尝看。"苏沉舟笑着将银匙推到她面前。
当清甜的星河在口中化开时，赵青徽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两人暂时忘却了范无咎、昆仑冰魄，甚至那即将到来的月蚀之夜。银匙与瓷盏清脆的碰撞声中，窗外梧桐的阴影渐渐拉长。
酒足饭饱后，赵青徽不自觉地靠上苏沉舟的肩膀。天花板上的《千里江山图》穹顶画中，仙鹤正掠过云雾缭绕的山巅。她忽然想起，自己己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过天空了。
"要是能一首这样下去就好了。"
赵青徽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她闭上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窗外吹来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她散落的发丝，也掠过桌上残留的甜点香气——瑶池仙露冻的琉璃盏中还剩最后一点星辉，三昧火莲的酥皮碎屑散落在描金瓷盘里。
苏沉舟没有立即回应。他望着赵青徽难得放松的侧脸，锁骨下的噬魂咒突然隐隐作痛。他想起囚室里范无咎癫狂的笑，想起李镇罡翡翠扳指的手，想起赛罗投影里那三十六处发光的阵眼......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淹没在茶楼的喧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