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难民营,临时搭建的最高指挥部。
这是一场决定着江市数十万幸存者命运的闭门会议。
身穿笔挺军装的魏国锋上校,坐在主位,他的面前,是代表着江市旧有权力体系的几位核心人物:警察局代理总指挥赵立国,以及两位被军队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原市政府的高级官员。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魏上校!”其中一位姓刘的市府委员,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义正言辞地拍着桌子,“我不能同意你刚刚提出的‘资源强制征收令’!这简首是强盗行径!”
“幸存者们,在末日里,冒着生命危险,才保住了那么一点点私有财产!你现在要以‘集体利益’为名,将它们全部没收?这是在践踏法律,是在动摇我们重建家园的根本!”
刘委员越说越激动,他代表的是旧世界的法律与程序。
“还有你组建的那个‘特别搜查队’!那是什么?是新时代的盖世太保吗?去 ????????地,让那些独立的幸存者放弃自己的家园,加入你们这个管理苛刻的难民营?这是在剥夺他们最后的自由和尊严!我告诉你,魏国锋,你这是在搞军事独裁!我要向东部战区司令部,弹劾你!”
帐篷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魏国锋的身上。
魏国锋没有立刻发怒。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刘委员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去反驳,也没有去争辩。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刘委员。
“刘委员。”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篷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你说的‘法律’,在一个月前,没能阻止丧尸吃人。”
“你说的‘程序’,在一个月前,没能给饥饿的民众,派发一块面包。”
“你说的‘尊严’,在一个月前,一文不值。”
他一步步,走到刘委员面前。
“而我,用你口中的‘强盗行径’和‘军事独裁’,在短短几天内,建立起了能容纳数万人的安全区,让所有人,都能喝上一口热粥,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我,给了他们,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活下去的资格。”
他停在刘委员面前,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告诉我,刘委员,到底谁,错了?”
“你……你这是?辩!”刘委员被他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你这是在为你的野心,找借口!我……”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断了刘委员所有的话。
魏国锋的手中,不知何时,己经多了一把92式手枪。枪口,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而刘委员,他的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他那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睛,永远地凝固住了。他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下。
血,染红了会议桌上的地图。
整个帐篷,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另一位官员和赵立国、秦雨墨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无比的一幕,吓得呆立当场。
魏国锋缓缓地收起枪,吹了吹枪口的烟。
他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从现在起,这个营地,这座城市,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只有一个意志,那就是活下去的意志。”
“任何阻碍这个意志的杂音,都将被视为‘人类存续’的敌人,予以最高级别的清除。”
他看着众人那惊恐的脸。
“现在,还有人,对我的方法,有意见吗?”
无人敢言。
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面前,所有的规则和程序,都显得那么可笑。
从这一刻起,魏国锋,不再是“黎明”部队的指挥官。
他成了这座城市,唯一的,也是最高的,独裁者。他成功地,夺取了营地的最高权力。
……
林家堡垒。
林默并不知道市里发生的这场血腥政变。但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天,李坤的团队,再次前来交易。
这一次,他们带来的晶核数量,超过了三十枚。他们己经逐渐适应了在末日里狩猎的生活。
但李坤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充满了忧虑。
在交易完成后,他叫住了林默。
“林兄弟,”他压低了声音,“出事了。军队那边,成立了什么‘搜查队’,正在满城地抓人。”
林默眉头一挑:“抓什么人?”
“抓我们这种人。”李坤苦笑道,“所有不肯加入他们那个‘一号难民营’的,都被他们叫做‘刁民’。他们说我们囤积物资,是自私自利,破坏集体利益。我认识的一个小团队,昨天,就被搜查队给端了。十几个人,武器和食物全被没收,人也被强行带进了难民营。”
“我听说,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清理我们这些,分布在城市外围的‘钉子户’。林兄弟,你们这里……恐怕也快了。”
这个消息,让林默的心,沉了下来。
他送走李坤,立刻召集了所有的核心成员,将这个情报,公之于众。
“什么?!他们要对我们动手?”胖子王浩第一个叫了起来,“凭什么啊!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招谁惹谁了!”
“军队……军队不是来救我们的吗?”母亲张慧兰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刚刚才从丧尸的恐惧中缓过来,没想到,新的威胁,竟然来自同胞。
父亲林建国,则忧心忡忡地看着院子外那五米高的围墙。
“阿默,我们的防御,能挡住丧尸。但是……能挡得住军队吗?他们有坦克,有大炮,我们……”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在国家级的战争机器面前,他们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就像一个沙子堆成的城堡。
就连一向沉稳的张猛,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少主,他说得对。如果是小规模的部队冲突,我们或许还能周旋。但如果他们动用重武器,我们……毫无胜算。”
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一种对未来道路的巨大担忧之中。
他们战胜了饥饿,战胜了丧尸,战胜了人性的背叛。
但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曾经守护着他们的、那个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国家”。
林默看着众人脸上的担忧,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地图前,拿起了笔。
他没有看江市的地图,而是拿出了一张更宏大的,世界地图。
他指着地图,缓缓开口。
“你们说的,都对。在现代武器面前,硬碰硬,我们毫无胜算。”
他的声音,让众人的心,沉得更深了。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神明的、洞悉一切的智慧,“谁告诉你们,我们要和他们打了?”
“他们,正在打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争。他们以为他们的敌人,是丧尸,是‘刁民’。”
林默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但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这个,己经彻底改变了规则的,星球。”
“军队能对付丧尸,但是军队能应付即将到来的,长达一个月的黑雨季吗?”
“军队能抵御,足以冰封整个大陆的严冬吗?”
“军队能创造出,在被污染的土地上,依旧能生长的粮食吗?”
“不能。而我们,能。”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让所有人信服的力量。
“我们的敌人,不是他们。我们的敌人,是时间,是自然。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等待’。”
“等待他们,在那座巨大的水泥坟墓里,耗尽所有的燃料和食物。”
“等待他们,在严寒和饥饿中,自己从内部,崩溃瓦解。”
“等待这个星球,用它最无情的方式,为我们,清除掉所有不必要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