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木屋的窗棂，在白素锦的被褥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睁开眼，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似乎比昨天更淡了些，但依然清晰可见，像是一幅未完成的刺青。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素锦迅速拉好袖子。顾长风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喝了它。"他将碗递给她，"能暂时压制蚀骨香。"
汤药呈暗绿色，散发着松木和草药混合的清香。白素锦接过碗，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出奇地好，清甜中带着一丝苦涩，喝下去后，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全身，手臂上的疼痛立刻减轻了。
"这是什么？"她惊讶地问。
"寒松芽和几种草药的混合。"顾长风在床边坐下，"今天我们要去找'千年泪'。"
白素锦放下空碗："孙姑娘呢？"
"己经醒了，但还很虚弱。"顾长风站起身，"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木屋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周围环绕着银白色的寒松。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孙姑娘坐在一棵大树下，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
"素锦！"她看到白素锦，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没事了？"
白素锦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我该问你才对。感觉怎么样？"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孙姑娘苦笑，"但最可怕的部分...我都记得。"
白素锦心头一紧："那些罐子..."
"还有你叔父。"孙姑娘的声音颤抖，"他...他不是人。他..."
"我知道。"白素锦轻声安慰，"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顾长风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件白色的斗篷："穿上这个。寒松林深处很冷。"
斗篷是用某种兽皮制成的，内衬是柔软的白色绒毛，穿上后立刻感到一阵暖意。顾长风自己也穿了一件，银面具重新戴好，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孙姑娘留在这里。"他说，"有族人照顾她。"
白素锦点头，跟着顾长风向松林深处走去。随着深入，松树的形态变得越来越奇特，有些树干上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有些则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香，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喝下了一口清冽的山泉。
"这些树..."白素锦忍不住伸手触碰一棵特别粗壮的寒松。
"别碰！"顾长风厉声喝止，"未经允许触碰寒松，会被吸取魂魄。"
白素锦连忙缩回手："它们...是活的？"
"比你想象的更'活'。"顾长风的声音低沉，"寒松林有自己的意识，每一棵树都是它的一部分。"
他们继续前行，地面上的松针越来越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白素锦注意到，顾长风的步伐变得小心翼翼，似乎在遵循某种特定的路线。
"跟着我的脚印走。"他回头警告，"一步都不能错。"
白素锦点头，专注地盯着顾长风的脚步。突然，他停下脚步，指向远处一棵特别高大的寒松："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千年泪'的母树。"
那棵树比周围的寒松高出近一倍，树干粗得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最奇特的是，树皮上凝结着无数晶莹的树脂，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同镶嵌了无数宝石。
"真美..."白素锦喃喃道。
"也是致命的。"顾长风警告，"母树的防御机制很强，未经允许靠近的人会被瞬间冻僵。"
他取下腰间的一个小皮囊，倒出一些青色粉末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站在里面，不要出来。"
白素锦依言站进圈内。顾长风则走向母树，在距离树干约十步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用短剑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松针上，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寒松守护者顾长风，请求赐予'千年泪'。"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为救纯阴之体，净化蚀骨香毒。"
母树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应。顾长风继续道："以顾家血脉为誓，以守护者之名..."
突然，一阵风吹过，母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树干上的树脂开始蠕动，慢慢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滴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泪滴"。
顾长风取出一个小银瓶，接住那滴"千年泪"。泪滴落入瓶中的瞬间，整个寒松林都亮了起来，每一棵树的树脂都在闪烁，如同无数星星同时点亮。
"成功了！"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
他小心地封好银瓶，转身走向白素锦。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松林中窜出，首扑顾长风！
"小心！"白素锦尖叫。
顾长风反应极快，短剑出鞘，挡下了那致命一击。黑影落地，露出真容——是白崇山！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头发全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中的疯狂丝毫未减。
"终于...找到了..."白崇山喘息着，手中握着一把奇怪的匕首，刀刃上泛着暗红色的光，"把'千年泪'给我！"
顾长风冷笑："休想！"
白崇山突然看向白素锦："侄女，你真的相信他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白素锦一愣："什么意思？"
"他需要你的血！"白崇山歇斯底里地大笑，"纯阴之血是炼制'净魂香'的关键！他救你，只是为了完成他姐姐未竟的事业！"
顾长风没有辩解，只是握紧了短剑："白崇山，你亵渎了寒松林的神圣。今天，你必须死。"
两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松针纷飞。白素锦站在圈内，动弹不得——顾长风的警告言犹在耳，一步都不能错。
白崇山明显不是顾长风的对手，很快落入下风。就在顾长风即将给予致命一击时，白崇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青铜母炉！
"小心！"白素锦再次尖叫。
太迟了。母炉中喷出一股暗红色的烟雾，首扑顾长风面门。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银面具被腐蚀出几个小洞，露出下面狰狞的伤疤。
白崇山趁机扑向白素锦："跟我走！"
白素锦本能地后退一步，正好踏出了保护圈。白崇山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放开她！"顾长风挣扎着站起来，但明显受了重伤，动作迟缓。
白崇山狞笑着举起匕首："没有'千年泪'，用纯阴之血也一样！"
匕首向白素锦刺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睁开眼，只见一根寒松枝如活物般缠住了白崇山的手腕，阻止了匕首的下落。
"不！"白崇山惊恐地挣扎，"放开我！"
更多的松枝从西面八方伸来，将白崇山团团缠住。他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寒松林...审判..."顾长风艰难地走到白素锦身边，"亵渎者...死..."
白崇山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完全石化，变成了一尊灰白色的雕像。一阵风吹过，雕像碎裂成无数粉末，消散在松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顾长风瘫坐在地，呼吸急促。白素锦连忙扶住他："你受伤了！"
"没事..."他艰难地取出银瓶，"'千年泪'...拿去..."
白素锦接过银瓶，发现顾长风的面具己经被蚀骨香腐蚀得不成样子。她小心地帮他取下，露出那张布满伤痕的脸。新添的伤口正在渗血，与旧伤交织，显得更加狰狞。
"我们得回去..."白素锦扶起顾长风，"你需要治疗。"
顾长风摇头："先...救你..."他指向银瓶，"喝下...一半..."
白素锦犹豫了一下，打开银瓶。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比寒松茶浓郁百倍的清香。她喝下一半，液体入口冰凉，随即变成一股暖流涌向全身。手臂上的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完全消失。
"真的...有效！"她惊喜地说。
顾长风虚弱地笑了："剩下的一半...给我..."
白素锦将银瓶递给他，顾长风却没有喝，而是将液体倒在手掌上，然后按在自己脸上的伤口处。液体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冒出一缕青烟。顾长风咬紧牙关，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当他的手移开时，那些新添的伤口己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旧伤依然在，但不再那么狰狞。
"这..."白素锦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千年泪'能治愈一切蚀骨香造成的伤害。"顾长风的声音依然虚弱，但比刚才有力了些，"包括二十年前的旧伤。"
他们慢慢往回走，顾长风的步伐越来越稳。白素锦有无数问题想问，但最终只问了一个："白崇山说的...是真的吗？你需要我的血？"
顾长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是真的。"
白素锦心头一震："那你..."
"但不是他说的那样。"顾长风的眼神坦荡，"'净魂香'确实需要纯阴之血，但目的是彻底摧毁蚀骨香的配方，而不是炼制它。"
他从怀中取出银香炉："你祖母留下的这个，就是用来炼制'净魂香'的。但缺少最关键的一味——纯阴之血。"
白素锦接过香炉，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救我..."
"是为了完成姐姐的遗愿。"顾长风点头，"彻底摧毁蚀骨香，不让它再害人。"
白素锦沉默片刻，然后伸出手："需要多少血？"
顾长风惊讶地看着她："你愿意？"
"当然。"白素锦微笑，"只要能阻止蚀骨香，多少都行。"
顾长风的眼神柔和下来："谢谢。但不用现在，等你完全康复。"
他们回到木屋时，孙姑娘己经能站起来了。看到白素锦手臂上的纹路消失，她激动地抱住好友："太好了！你没事了！"
白素锦笑着点头："我们都没事了。"
顾长风去安排"净魂香"的炼制事宜，留下两个女孩在木屋中。孙姑娘拉着白素锦的手，低声道："我听到了一些事...关于你祖母..."
白素锦心头一跳："什么事？"
"她被囚禁在老宅的地下室...被迫炼制蚀骨香..."孙姑娘的声音颤抖，"她...她不是自杀的...是被白崇山..."
白素锦握紧拳头："我知道。"
"还有..."孙姑娘犹豫了一下，"顾长风...他其实是你..."
门被推开，顾长风走了进来，孙姑娘立刻住口。白素锦疑惑地看着她："是我什么？"
"没什么。"孙姑娘勉强笑了笑，"我可能记错了。"
顾长风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们炼制'净魂香'。"
白素锦点头，心中却充满疑问。孙姑娘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顾长风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祖母会被囚禁？
窗外，月光洒在银白色的寒松上，如同给整片森林披上了一层轻纱。白素锦望着这美丽的景象，却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明天之后，一切真的会结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