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异动:鬼医谷“以血疗伤”之神迹,引“凤凰命格”旧说再起。查,前朝苏后之死,卷宗潦草,无验尸录,葬于乱葬岗,时日……吻合。】
轰!
一道惊雷在谢琅玕脑海中炸开!
以血疗伤……
那个在大雨滂沱之夜,用自己腕间的鲜血,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少女。
凤凰命格……
前朝皇室血脉的传说,血可解百毒,亦可启宝藏。
还有,那根突兀出现在药庐的凤钗!
那是安阳王裴枕流的珍藏,更是前朝皇后的遗物!
一个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此刻在他脑中疯狂拼接。
最终汇成了一张让他几乎魂飞魄散的脸!
“阿月……”
他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竟是如此的艰涩与陌生。
不,不对!
他猛地攥紧了信纸,那张平日里维持得天衣无缝的纨绔面具,寸寸龟裂。
他疯了一般冲向药庐,带起的疾风吹得沿途的药草剧烈摇晃。
“站住!”
仇饮焚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刀瞬间横在他面前。
刀锋的寒气几乎要割破他的喉咙。“谢琅玕,你发什么疯?”
谢琅玕却仿佛没看见那把能削铁如泥的刀。
他死死盯着药庐内那个清冷的背影,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
“你出来!”
“阿月!你给我出来!”
药庐内,苏蝉月正用一截银丝,细细擦拭着一枚淬了“离人泪”的冰魄针。
听到这声嘶吼,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过身,神情是惯有的冷漠,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在她心湖中掀起半点波澜。“谢管家,何事如此惊惶?”
谢琅玕的目光像两把利剑,死死钉在她脸上。
他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我问你……”
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信纸,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以血疗伤,百毒不侵……当年乱葬岗上,那具被草草掩埋的焦尸……”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蝉……月?”
当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整个药庐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仇饮焚握刀的手猛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茫然。
苏蝉月看着谢琅玕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那根凤钗的出现,己经是一道催命符。
裴枕流的网,己经撒到了她的脚下。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谢琅玕的心脏即将被这沉默碾碎时,苏蝉月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清冷,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将那枚擦拭得锃亮的冰魄针,缓缓插回发髻。
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只是在整理一件寻常的饰品。
“谢琅玕,”
她抬起眼,那双曾被痴傻掩盖的眸子,此刻清明如镜,却又深不见底。
“你谢家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
没有否认!
她竟然没有否认!
谢琅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他所以为的鬼手毒医,他发誓要守护的救命恩人。
竟然是……竟然是那位传说一口喝了“千机毒”的皇后?
“你……”
他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错。”
苏蝉月迎上他震惊的目光,平静地投下一枚又一枚惊雷。
“我就是苏蝉月。”
“那个被废黜后位,被污蔑通敌,被逼喝下“牵机毒”……那个装疯卖傻三年的皇后。”
她说着,伸手抚上发间那根冰冷的凤钗,眼中翻涌起滔天的恨意与疯狂。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出‘同心蛊’的消息?你以为我此去京城,真的是为了一个慕容云裳?”
她陡然拔高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谢琅玕的心里!
“那根凤钗!裴枕流的战利品,出现在我的药庐!他不是在怀疑,他是在告诉我——苏蝉月,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还活着!”
“我若不回京,他会掘地三尺,将整个鬼医谷夷为平地!我若避而不战,所有与我有关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别无选择!”
这一番话,半是真相,半是攻心。
她将自己的复仇,说成了一场被逼到绝境的自保。
她要的不是一个被真相吓破胆的富家公子,而是一个能与她并肩踏入地狱的盟友!
谢琅玕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个清冷疏离的毒医阿月。
她的身上,仿佛燃烧着涅槃的业火,背负着血海深仇。
那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和睥睨一切的决绝,让他心神剧震!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她所有狠戾与冷酷的根源。
震惊、骇然、怜惜、愤怒……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滚,最终,尽数化为一股狂热的火焰!
他不是在仰望一个普通的女子。
他是在仰望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噗通”一声。
富甲天下、游戏人间的谢家少主,就这么首挺挺地、双膝跪地!
他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再无一丝一毫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与狂热。
“属下谢琅玕……”
他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参见……娘娘!”
“从今日起,谢家万贯家财,三百暗桩,皆为娘娘驱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不再是报恩,而是效忠!
是对一位被辜负的王者,最彻底的臣服!
苏蝉月看着跪在脚下的谢琅玕,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动了一丝。
她赌赢了。
“起来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苏蝉月,只有鬼手毒医,苏月。”
“是!”
谢琅玕起身,眼神己然不同。
“你即刻动身回京,”
苏蝉月眼中寒芒闪烁,开始布下她的第一步棋。
“用你‘京城第一纨绔’的身份做掩护,我要你,查清安阳王府内所有的守卫布局、暗道机关,我要他那座王府,在我眼里再无秘密!”
“属下遵命!”
就在苏蝉月在暗中布下第一步棋的同时,京城另一端。
皇宫紫宸殿内,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怒火,正因一场事关生死的危机而熊熊燃烧。
“废物!”
一声怒吼,裹挟着帝王的雷霆之威,将一只上好的白玉茶盏砸得粉碎。
碎片溅开,擦过一名太医院院判的脸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可他不敢动,甚至不敢抬手去摸。
殿内,十几名太医和当世闻名的术士,全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龙椅上的裴云鸿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凶兽。
他暴躁地来回踱步,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