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一日,潼关军营之外,百万大军列阵。
星河驾临,授帅印于蒙恬,并作训前动员演讲。
甲士、将领、传令官、辅兵、后勤,全体肃立。
星河身披玄甲、登高而立,目光如炬,望尽十万甲士铁海般的阵列。他右手持大秦王剑,左手托节钺,将其递向跪地的蒙恬,声音如山雷滚落。
“白将军,寡人赐你帅印,付你百万王师。”
“从今日起,你为我王命行军,为天下一统。六国尚存,王道未显,此战之后,或立太平,或留乱世。”
“王帐在咸阳,帅旗在你手,军令所至,皆我意也。你可领得起这场仗?”
白起俯首叩地,高声应诺:“老臣白起,谨奉王命,誓踏诸国,匡定天下!”
星河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阵列,朗声开口,言辞铿锵、句句入骨:
“我大秦军士!”
“你们为此战,熬过三年。你们是大秦锻出来的兵,是铁做的骨头!”
“今日寡人不亲自随军,不是因为胆怯,不是因为退缩。”
“是因为——寡人信你们。”
“寡人信你们能斩尽六贼!能守住王旗!能不辱这三年一刀一剑一甲一镞的血汗!”
“你们将背负的不止是铠甲和刀剑,还有千万关中百姓的盼望。”
“今日之后,尔等踏出的每一步,皆是为秦开道;你们流的每一滴血,皆为天下止战。”
“此去东征,不是为谁建功立业。”
“是为天下归一,为百姓不再颠沛,为你们的儿子不用再握刀而生!”
星河提剑高举,王旗随风展动:
“这一战,是你们的战,是大秦的战,是千年永存的战!”
星河目光炯炯,环视铁海般的军阵,语调忽然低沉,却带着令人心颤的坚定:
“寡人不在军中,但寡人的眼在军中,心在军中,民心也在你们身后。”
“你们是为大秦而战,但你们不是孤军。”
“你们有老有小,寡人不是不知道。”
“你们在前线拼命,寡人在后方,必不让你们的家属挨饿受辱!”
“从此刻起——寡人以大秦王命起誓:”
“若有阵亡牺牲者,寡人将追封其名,养其孤儿,供其母老,让其英灵不寒,让其家门无忧。”
“凡有欺辱军属者,斩!”
“寡人不能保你们皆归,但能保——你们之后无惧。”
话音落地,全军震动,许多老兵眼眶泛红,有人己默默拭泪,远处传来一声哽咽:“吾王万岁……”
星河振臂,金甲耀日,声如雷霆劈地:
“此去征伐,铁血为路!你们有我撑腰!”
“王剑在此!帅印在前!——”星河、白起高举大秦的象征。
“听令!”
鼓声隆隆,旌旗猎猎,风卷百万甲。
星河高喝最后一声:“出征之日——所向披靡!勿辱国命!勿辱军魂!”
然后他一字一顿,声如铁碑落地:“待你们——胜利归来。”
数十万将士轰然跪地,高呼如潮:
“誓不辱命!”
“誓不辱军魂!”
“誓胜而归!”
函谷关,关城之上,守城的将领望着长龙似的军列,喃喃自语:
“大秦一出,天下将变……”
春回大地,梨花开得正盛。
咸阳宫城之内,白花如雪,随风飘落,簌簌无声,宛若天女抛下的锦帛。
送走诸将之后,星河终于迎来一丝久违的清静。
他独自踱步于宫中长廊,玄袍曳地,眼神里却藏着些许罕见的疲倦与怅然。
他抬头望向一株老梨树,树冠如云,繁花缀满枝头。阳光穿过白瓣洒在他的衣着之上,像是染了一身碎银。
忽然,他想起了母后赵姬。
那位自幼待他好,与史书截然不同的女人,如今居住在后宫深处,近几年鲜少见面。
自他亲政以来,诸政纷至,六国不靖。合纵、内乱、谋臣战策、三年备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星河自知,自己己许久未曾亲自探望母亲。
虽有暗卫每日回报母后的起居,饮食无忧、情绪平稳——可他知道,那终究只是冷冰冰的情报。
“孤,母后似乎喜欢养花了?”星河抬眼望着梨树,喃喃低语,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少见的柔和。
“还养了几只鹿、两只鹤,一只小狐狸。”身旁的内侍低声补了一句,“臣听太医说,娘娘如今心境温和许多,只是仍念大王。”
星河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里没有喜悦,反倒像春雪里刚化开的冰水——清澈,却冷。
“这些年,我娘太安静了。”他缓声开口,“安静得让我忘了,她也曾是个在战火中护我逃生的母亲。”
“寡人日日为国事奔波,踏遍庙堂疆场,却连见她一面,也要等到‘万事安排妥当’……可人生哪有真正妥当的一日?”
他低声自语,语气竟透出一点疲惫的愧意。
“……真是个不孝的儿子。”
一瓣梨花随风落在他肩头。他轻轻拈起,手指一捻,花瓣碎裂,香气氤氲。
他垂眸片刻,忽而轻声一笑:“既然今年梨花开的早,那寡人便邀请母后来赏花吧。”
“走,去长信宫。”
“诺。”
长信宫中,数枝玉梨临池而植,宫女修枝,鸟雀鸣枝。
刚踏入宫门,两只白鹤轻啼几声,振翅飞起,惊得几只梅花鹿蹿入花丛。
听得声响,一名穿素衣的小宫女匆匆跑出。
“谁在外头喧哗……”
话音未落,她瞧见来人,顿时一惊,急忙跪倒:
“奴婢小荷,叩见大王!”
星河一眼便认出了她,笑着问道:“母后呢?”
小荷抬起头,小声回道:“太后娘娘正在后苑与人赏花”
“嗯,寡人带了几盒梨花酥。”他将手中食盒递给她,“这盒给你们宫里人分了吧。”
“谢大王——”
星河低头看她微红的脸颊,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长高了。”
小荷皱眉,鼓着脸推开他的手,略带埋怨:“大王不要这样啦!再这样,奴婢要告诉太后娘娘!”
星河扬眉:“你这丫头胆子肥了,还敢威胁寡人?”
“哼哼,谁让您和清若姐姐总欺负我!”小荷做了个鬼脸,抱着食盒,一边笑着一边跑向后厨去了。
星河站在原地,望着小荷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柔和,似有微光浮动。
梨花轻落,簌簌无声。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静得太久了,久到仿佛回到了那个少年无忧的时候——
可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转身,原本还有些疑惑:是清若,还是哪位随侍?
可当他看清来人时,那份平静倏然破碎,神情微微一变:
“……哎?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