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钟鼓齐鸣,声震九霄,宛若天皇降临的号角。霞光万丈,从高悬的琉璃瓦顶透下,洒在鎏金雕柱与玉阶之上,映得殿内流金溢彩,富丽堂皇。瑞香袅袅升腾,混杂着龙涎香的沉郁气息,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勾勒出一片庄严而肃杀的盛景。殿外,春日的晨光斜斜洒落,透过朱红宫门,映照着铺陈到尽头的猩红地毯,宛如一条血色长河,引领着百官与亲族的注视。
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朝服上的云纹与龙章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沈氏、苏氏、金氏三方亲族分席而坐,锦衣华服交相辉映,各自揣着不可言说的心思。苏临汐端坐凤椅,身披霞帔,凤冠上的玉步摇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的面容温润如玉,眉眼间带着端庄的从容,宛若一尊静立的玉观音。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冰封湖面,表面平静,风声之下暗流汹涌。广袖之中,她紧握着母亲留下的玉簪,簪尾的“安歌”二字冰凉刺肤,似在提醒她前世的血泪与背叛。
殿中央,尚仪高声唱册,声音如钟似磬,回荡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苏氏婉宁为淑妃,锡以长乐宫,赐金印玉册,钦此!”
乐声骤然高扬,箫管齐鸣,鼓乐震天,宫女们在红毯两侧撒下漫天花瓣,彩光、香气与乐声交织,盛典的气氛被推至顶点。苏婉宁身着大红吉服,裙摆绣满金凤腾云,步步生光,宛如一朵烈焰中的芙蓉,缓缓向高台走来。她的唇角挂着极其柔顺的微笑,头低垂,长睫在晨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行礼的动作优雅无瑕,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然而,那抹笑在前世曾令苏临汐心生怜惜,如今却如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刺得她心头隐隐作痛。
苏临汐静静注视苏婉宁的一举一动,目光如寒泉般清冽,似要刺透那层温顺的面纱。苏婉宁行至高台,屈膝拜谢,动作轻柔如柳,声音柔美如绸:“谢陛下恩典,谢太后恩典。”
她起身的瞬间,目光终于与苏临汐对视。那双眸子亮而凉,宛如藏在锦缎底下的刀锋,带着一丝挑衅与得意。苏临汐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前世的种种——那时的她天真无邪,以为家门和解、血脉能亲,只愿妹妹有出路,自己再多的委屈也无妨。她曾真心为苏婉宁的册封而高兴,甚至亲手为她整理裙摆,换来一声声软糯的“姐姐最好”。可到头来,她的善意与忍让换来的,是冷宫的毒酒与苏婉宁的冷笑。
殿内的气氛微妙而紧张,百官与亲族的注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艳羡、揣测与冷笑。苏临汐垂眸,掩去眼底的寒意,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声音清亮而平和:“妹妹今日风光,是家族之幸。往后但愿姐妹同心,无愧于心。”
她的语气宛若玉石无瑕,温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婉宁闻言,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帕子在袖下被揉得皱褶不堪。她低头掩饰心底的不甘,笑容却越发柔顺,声音轻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姐姐言重了。婉宁初入宫廷,全赖姐姐教诲。日后若有差池,还望姐姐不吝指点。”
这话表面谦恭,实则暗藏锋芒,似在试探苏临汐的底线。殿内的妃嫔与女眷们屏息凝神,目光在两姐妹间游移,隐隐嗅到了一场好戏的味道。苏临汐心底冷笑,目光却愈发清冷,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疏离:“妹妹天资聪颖,定能得陛下与太后垂青。姐姐只盼你谨守本心,莫让风头掩了分寸。”
她的话如一柄软刀,刺得苏婉宁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抹不甘。殿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明黄裙摆上,映出一片刺目的光华。苏婉宁低头应道:“姐姐教诲,妹妹铭记。”
太后高坐上首,凤袍上的金丝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面带慈和的微笑,目光却在两 姐妹间缓缓扫过,似在暗自品评。苏临汐稳重端庄,是后宫的老资格,根基深厚;苏婉宁却是新贵之侄女,骨子里藏着无人可及的狠辣,未来必是后宫的变数。她轻笑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深意:“姐妹一心,家族方兴。沈氏与金氏,日后都要彼此体恤才是。”
她的语气慈和,却如一颗棋子落盘,点明了沈氏与金氏的微妙对峙。苏临汐微微颔首,温声道:“太后恩典,临汐与妹妹自当谨记。”
皇帝晏知遥端坐龙椅,手指轻敲玉案,神色玩味地注视着殿下的仪式。他的身侧,内侍李福低声禀报各家进贡与朝中新谣,声音低得只有他一人能闻。晏知遥听罢,只是轻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苏临汐与苏婉宁,低声道:“姐妹同殿,朕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揶揄,似在等待这场棋局的胜负。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乐声、香气与花瓣交织,盛典的辉煌掩盖不了暗流的汹涌。
尚仪再次高声唱册,苏婉宁正式拜受玉册金印。宫女们在红毯两侧撒下花瓣,彩光在殿内流转,乐声高昂如潮,盛典的气氛被推至顶点。苏临汐端坐不动,目光缓缓扫过殿下众人,沈氏、苏氏、金氏三方亲族的神情尽收眼底。
苏父低着头,坐在苏氏席间,似在沈氏与金氏的夹缝中摇摆不定,眉间满是无奈与疲惫。金氏女眷眼底浮着狂喜与防备,金夫人端着酒盏,笑容热络却暗藏试探。沈氏长辈则带着几分谨慎的高傲,目光不时扫向苏临汐,似在期待她为家族挽回颜面。
苏临汐心底冷笑,身在锦绣深渊,她再清楚不过:前世的软弱与善意都埋在冷宫,她再不会把命交到别人手上。她垂眸,指尖轻抚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震,母亲的叮嘱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宁可与狼斗心,莫与亲信赌命。”
大典行至尾声,苏婉宁下拜谢恩,起身时再次与苏临汐对视。她的笑容盈盈如水,眼中却闪过一抹挑衅:“姐姐日后还要多多提点。”
苏临汐淡淡一笑,目光清冷如月:“彼此彼此。”
乐声止歇,殿外的天光正烈,洒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刺目的辉煌。苏临汐起身,霞帔如血般垂落,衣袂在风中轻晃。她低头,玉簪在掌心微微发冷,心底一字一句,如刀刻般清晰:“这一世,善良只给值得的人。余下的,都要藏锋、带刺。”
殿外的晨风卷起花瓣,宫灯摇曳,暗流在盛典的余韵中悄然涌动。这场姐妹间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