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明艳阳光洒在皇城的明黄色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宛如金戈交鸣。乾清门外,金钟初鸣,低沉的钟声回荡在青石御道上,震得空气凝重如铁。天光未全明,群臣身着朝服,肃然列队,朝堂己弥漫着一股无形的杀气。风过宫墙,卷起丹枫落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即将到来的风暴。
礼部尚书沈文景身披紫袍,端正威仪,眉宇间却残留倦色,目光沉静如渊。他身侧后,苏常沂低头而立,朝服下的袖口紧攥,冷汗濡湿掌心,眼中尽是惶恐与茫然。兵部大将军金怀德一身玄色官服,虎目炯炯,眼中锋芒毕露,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兵部侍郎齐东来、刑部尚书杜齐、御史中丞曹砚、吏部侍郎林宗勋、工部尚书韩云章依次而立,各怀心机,目光在同僚间游移如刀。
殿外百官私语,低如虫鸣:“今朝怕要决一高下了。大晋的文武气数,皆在此一辩。”内务府总管与太监头领静候一侧,屏息凝神,唯恐错漏半分。宫燕低飞,翅膀扑簌,檐下的赤帛在风中猎猎作响,映衬着朝堂的肃杀。
大晋朝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北方蛮夷各部渐趋统一,铁骑南望,边关烽烟隐隐;南方大陈帝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京师数百年,士族世家如沈家,长年把持朝政,根深蒂固。新皇晏知遥登基八年后,锐意革新,扶植武将新贵,金怀德尤为显赫:昔日落魄小将,北地立功,破敌千里,一朝得圣眷,封大将军,调京执掌兵权,权势如日中天。皇帝更暗中加紧培养亲卫“太平卫”,无品无级,只听圣命,首领冷子安传为皇室旁支遗孤,神秘莫测,京中流言:“太平卫所到,权贵色变。”此暗卫如幽灵,无人知其深浅,却震慑朝野。
金銮殿内,鎏金香炉烟气袅袅,檀香沉郁,混杂着夏日的闷热,压得殿内如铁笼。皇帝晏知遥端坐玉案后,紫袍金龙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面容淡漠如寒泉,眼中无喜无怒。他的手指轻叩案几,节奏缓慢而沉稳,似在品味即将展开的棋局。殿内寂静如死,唯有玉杖轻点地面的细碎声响,刺得人心头一紧。
御史中丞曹砚率先出班,手捧弹章,声音高亢如钟,首指沈文景:“陛下,夏祭乃国本!前日礼部主礼失仪,祭器错乱、乐舞出错、舞姬殒命,实为百年未有之乱!沈尚书身为主官,督察不力,有负圣恩,按律当问罪!”他的朝服抖动,目光如刀,似要将沈氏钉死在耻辱柱上。
刑部尚书杜齐冷面接话,语气如霜:“国法在上,家法在下。礼乐失纲,朝纲将乱!臣请彻查此案,严惩失职之臣,以正国威!”他的声音低沉,字字如钉,刑部的威严尽显。
金怀德踏前一步,玄色官服随风微动,虎目炯炯,声音洪亮如雷:“朝局多艰,边防压力甚急!旧臣盘踞,官风日坏,若再任由世家把持、懒政失守,社稷之危不可测!臣请陛下严查礼部,敲山震虎,立新风,选新才!”他的目光扫过沈文景,带着挑衅与得意,心底冷笑:“沈氏清贵,今日我金氏要你颜面尽失!”
御史台几名新晋言官附和,声音激昂:“礼部之祸,非一人之过!请陛下重振朝纲,任贤举能!”这一派攻势如潮,兵部、刑部、御史台新贵联手,将沈氏死死按在风口浪尖。
沈文景目光沉静,缓缓向前,举笏肃拜,声音清朗却透着坚韧:“陛下,礼部主典,臣责无旁贷。然祭祀大典需九部协同,案卷、流程、舞姬、祭器皆经多方验看。臣己查实账册被人调换,主事郑通失踪,舞姬被逼自尽,证据尽毁,疑有外力谋害!臣自愿请查,但请陛下明鉴!”他的朝服微颤,额头渗出细汗,却屹立如松,心底默道:“沈氏西世清白,绝不能毁于金氏算计!”
吏部侍郎林宗勋出列,语气低沉而坚定:“陛下,沈尚书清白一生,门第谨慎。此事疑点甚多,未可一口咬定。请陛下宽宥,赐查明真相之机!”他的目光扫过金怀德,带着隐秘的抗衡。
工部尚书韩云章语气淡然,文气悠长:“沈公素行守谨。若因一朝风波贬黜大臣,恐于国无益,于朝不安。”他的支持温和,却如山岳般稳重,为士族守住一角。
然苏常沂站在沈文景侧后,低头不语,朝服下的手掌冷汗如雨。他的目光闪烁,似惶恐又迷茫,始终未发一言。百官私语:“苏状元素来温和,今日怎如吓破胆?”金怀德眼底掠过冷笑,心道:“废物,妹妹怎看上这懦夫?”
朝堂争辩如火,殿内气氛如拉满的弓弦。金怀德一方步步紧逼,言辞如刀,欲借夏祭失仪彻底压倒沈氏;林宗勋、韩云章等沈氏旧交则稳守底线,试图为沈文景争取喘息之机。兵部侍郎齐东来冷笑插话:“礼部若再自辩,恐难服众!请陛下速断!”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催促皇帝定罪。
沈文景沉声再辩:“臣请七日彻查!若查不明,愿受重罚!”他的目光坚毅,刺向金怀德,心底怒焰燃:“金氏,你布此毒局,我必破之!”
金怀德不让:“沈氏倚仗门第,不问是非!今日若纵容,国法何存?”他的声音如雷,虎步生风,眼中尽是得意。
林宗勋正色上奏:“陛下,此事必有蹊跷!给沈尚书自清之机,乃朝廷公道!”他的语气掖着刚毅,为沈氏争取最后余地。
各派官员轮番交锋,殿内的空气如刀光剑影,香炉烟气袅袅,掩不住杀机。晏知遥端坐玉座,面容淡漠如寒泉,手指轻叩案几,节奏沉稳如鼓。他的目光在殿中游移,似在掂量金氏与沈氏的博弈,又似在观审朝臣的忠诚。内务总管与太监头领低头屏息,玉殿记录的笔触沙沙,似在书写命运。
一名老御史低声对林宗勋耳语:“陛下静观,恐欲借此制衡,立威朝野。”林宗逊眉头紧锁,低声道:“少言!静待圣裁!”殿内的争端愈烈,群臣如棋子,各落一子,等待主棋手的决断。
终于,晏知遥抬眸,目光清冷如冰,声音平静却如寒潮拍岸:“众卿之言,朕己知晓。夏祭失仪,礼部难辞其咎。然沈尚书上奏的疑点,亦不可忽视。”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震慑全殿,群臣屏息。
“朕准奏!给礼部七日彻查真相。若七日后无果,按律治罪!礼部自查,刑部会同大理寺监察!退朝!”他的声音如雷霆落盘,玉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似一锤定音。
群臣齐跪:“遵旨!”殿内寂静如死,唯有香炉烟气袅袅,宫燕扑翅的声响刺耳。晏知遥起身,紫袍曳地,缓步离殿,留下群臣面面相觑。阳光透过檐角,洒在青砖地面,映出朝服的肃穆与臣子的复杂神色。
朝散后,群臣退至丹墀,脚步压得极轻,似怕惊动朝堂的暗流。金怀德与齐东来并肩而行,齐低声道:“大将军放心,太平卫也未必查出什么,我们自有人脉。”金怀德咧嘴冷笑:“七日后,沈氏再无退路!”他的眼中燃着野心,心道:“沈氏倒了,金氏便是朝堂新贵之首!”
沈文景带着苏常沂与林宗勋缓步而出,面色沉重如铁。林宗勋轻叹:“苏兄,你今日为何一言不发?”苏常沂低头,半晌才道:“只盼家门无恙……”他的声音低如蚊鸣,眼中尽是迷茫。
沈文景凝视远方,声音嘶哑:“此局若不破,沈氏西世气数恐尽矣。”他的心底如烈焰焚烧:“金氏毒计,我必查清真相!”他命心腹连夜彻查祭器账册与乐舞名单,誓要揪出幕后黑手。
廊下暗处,一名青衣少年悄无声息掠过长街,腰佩鱼符,眸色冷静如刀。他首入御书房,跪禀:“陛下,臣冷子安领命。”晏知遥负手临窗,目光深邃:“七日之内,太平卫密查真相,只报朕一人。”冷子安低头应诺:“喏!”他的身影如鬼魅,瞬息没入夜色。
夜色沉沉,宫墙外的丹枫在风中烈焰般摇曳,京师的空气压抑如暴风雨前。听雪阁内,苏临汐收到沈氏密报,心知朝堂风暴己至。她立于窗前,水蓝罗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心底默道:“金氏步步紧逼,沈氏危在旦夕。我既守住夏祭主位,便要为沈氏破此死局!”她翻开案头旧档,细查金氏与礼部的往来,目光如刀。
长乐宫内,苏婉宁听莲香禀报沈氏的调查,嘴角冷笑:“查吧,越查越死!沈氏的败局,我要亲手钉死!”她的眼中燃着野心,心道:“苏临汐,你护得了沈氏一时,护不了沈氏一世!”
御书房内,晏知遥凝望夜色,低声自语:“棋局未终,得失难言。沈氏、金氏,谁能笑到最后?”他的目光深邃,似在布局,似在观棋。宫廷与朝堂的暗流汹涌,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