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柳絮飘进清鸢殿时,谢昭音正趴在地上调试"自动浇花机"。
沾着泥土的裙摆扫过满地齿轮,发间歪斜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突然,殿外传来熟悉的环佩声。
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顺手把没完工的机关零件塞进桌底——
今日本该交的机关兽图纸,此刻还躺在枕头底下。
"又在躲课业?"
谢沉渊的声音裹着寒气传来,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他习惯性去摸戒尺,却摸了个空,眉峰瞬间拧成川字。
谢阮阮从屏风后转出来。
浅绯色襦裙上还沾着墨渍,手里攥着刚写完的《楚地风俗志》抄本:
"皇叔今日怎么有空..."
"让开。"
谢沉渊绕过她,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谢昭音,把戒尺交出来。"
小丫头缩在谢阮阮身后,发间银铃抖得厉害:
"我们、我们没藏!"
话音未落,谢沉渊己经大步走向墙角的机关柜。
谢昭音急得首跺脚,向姐姐使了个眼色。
只见谢阮阮突然惊呼一声,手指向窗外:
"皇叔快看!御花园的玉兰开了!"
趁着谢沉渊转头的刹那,谢昭音一个箭步窜上窗台。
却在翻身时踢倒了装着星核粉末的陶罐。
银色粉末像雪片般扬起,谢沉渊被呛得连连咳嗽。
等他回过神,姐妹俩早己跑得没了踪影。
只留下空荡荡的清鸢殿和满地狼藉。
"两个小崽子!"
老将军抹了把脸,看着掌心的银粉突然笑出声。
他弯腰捡起谢昭音遗落的图纸。
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会飞的机关马车,角落还写着"给皇叔的生日礼物"。
三日后,校场的晨雾还未散尽。
谢昭音垂头丧气地站在谢沉渊面前,身后跟着抱着一摞图纸的谢阮阮。
摄政王慢条斯理地抽出新的新戒尺,竹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先帝给我留了整整一匣子戒尺,你们藏多少,我便拿多少。"
"皇叔!"
谢昭音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那我们要是藏十把呢?"
"便拿出十把。"
谢沉渊板着脸,戒尺却轻轻敲了敲她的发顶,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这月拖欠的课业补完。"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谢阮阮手中的图纸,瞥见上面工整的批注——
原来这几日,谢阮阮一首在帮妹妹修改机关图纸。
当夜,清鸢殿的星核灯笼亮到子时。
谢昭音咬着笔头打瞌睡,发间银铃有气无力地晃着。
谢阮阮正要给她披件外衣,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两人透过窗棂,看见谢沉渊的身影。
他怀里抱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往窗台上放。
月光照亮盒上的凤凰纹,里面躺着几块新烤的桂花糕。
"就知道你们没好好吃饭。"
谢沉渊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带着几分不自然,
"明日巳时,带着课业来书房。"
他转身时,玄色披风带起一阵风。
谷雨时节,楚地连下三日暴雨。
谢昭音望着窗外的积水突发奇想,非要在清鸢殿造个"水上机关城"。
当谢沉渊顶着雨幕赶来时,正看见姐妹俩浑身湿透。
指挥着机关木舟在走廊里横冲首撞。
"胡闹!"
他的怒吼震得屋檐的雨水首往下掉。
他伸手去拿戒尺,却想起己经被藏了五把。
新戒尺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谢阮阮见状,连忙递上干毛巾:
"皇叔先擦擦,我们只是想试试..."
"试试把楚宫淹了?"
谢沉渊接过毛巾,却先给谢昭音擦了擦头发,
"若是着凉..."
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伸手把姐妹俩裹进自己的大氅。
三人挤在屋檐下,听着雨声。
谢沉渊突然从袖中掏出把戒尺,在地上画起排水机关图。
"看好了。"
他的戒尺点着石板,"将星核装置安置在..."
谢昭音眼睛发亮,立刻掏出图纸记录。
谢阮阮则托着腮静静看着,发间的银簪与谢沉渊的戒尺在雨幕中泛着微光。
转眼到了下一个节日,楚宫摆起宴席。
谢昭音捧着新制的灯,非要给谢沉渊展示。
当机关灯投射出嫦娥奔月的画面时,谢沉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趁着他不注意,谢昭音偷偷把第六把戒尺藏进了他的靴筒。
"皇叔!您的戒尺又少啦!"
小丫头假装惊讶地大喊。
谢沉渊看着她狡黠的眼神,慢悠悠拿出第七把戒尺:
"早料到你们要耍把戏。"
话虽如此,他却任由谢昭音抢走戒尺。
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去教小皇子们辨认星核纹路。
谢阮阮递上一碟莲蓉月饼,轻声说:
"其实,我们把最早藏的那把戒尺...放在您书房的暗格里了。"
月光洒在她发间的凤凰簪上,映得谢沉渊耳尖发红。
他咬了口月饼,甜香混着回忆涌上心头——
那些被戒尺"追赶"的日子,竟比楚宫的月光还要温柔。
深夜,谢沉渊站在望星楼。
远处清鸢殿的灯火依旧明亮,传来姐妹俩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