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巢深处传来的蠕动声如同地狱的磨盘在碾磨骨骼,沉闷得让人心脏都跟着抽搐。几条布满瘤状凸起和狰狞口器的巨大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深海恶蛟,从不同角度撕裂粘稠的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和浓烈的硫磺毒气,再次绞杀而至!
林烬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锈蚀管道,粗粛的金属纹理硌进皮肉,却压不住经脉深处焚天诀反噬带来的灼痛和生命燃烧的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视野边缘的黑斑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不断晕染、扩散,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不能倒!倒下去,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血巢上方那块搏动着的暗红核心,那玩意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他残破的意志,试图瓦解他最后的神智,将其拖入污染同化的深渊。倒计时在脑域深处无声跳动,冰冷的数字如同悬颈的利刃:19:48…
“饲料?老子是……你们的掘墓人!”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喉咙深处炸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林烬眼中那两簇濒临熄灭的血焰猛地向内坍缩,凝聚成针尖大小、纯粹到极致的毁灭光点!
燃!再燃!
不再是十年寿元,而是将残存的生命力、连同经脉深处焚天诀最后一点狂暴的火种、以及凡骨刀传递来的那股原始蛮荒的吞噬渴望,毫无保留地、彻底引爆!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心血狂喷而出,溅落在滑腻的暗红菌毯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被贪婪地吸收!林烬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转为一种死寂的金灰,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濒死的蚯蚓般根根暴凸!强行超越极限的代价,是身体彻底走向崩溃的边缘!
但换来的力量,是焚尽一切的暴戾!
嗡——!!!
手中的凡骨刀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凶戾长吟!骨白色的刀身瞬间被刺目的血光彻底吞没!那道深邃的血槽不再是暗红流淌,而是化作了奔腾咆哮的血焰熔岩!一股沛然莫御、仿佛要撕裂天地的凶悍力量,顺着刀柄狂暴地倒灌进林烬濒临破碎的躯体!
“呃啊啊啊——!”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寸寸崩裂,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灵魂!但林烬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焚尽九霄的燃料!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身体如同被无形弓弦射出的、燃烧着自身血肉与灵魂的箭矢,不退反进,迎着那数条绞杀而来的恐怖触手,朝着血巢核心的方向,爆射而出!
“给老子……碎!!!”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血色刀弧,以超越思维极限的速度,悍然斩出!目标,首指血巢上方那块散发着致命波动的暗红核心!
这一刀,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倾尽所有、玉石俱焚的意志!
刀弧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破碎般的尖锐嘶鸣!空间被拉出肉眼可见的扭曲褶皱!扑在最前方的两条触手,其顶端布满螺旋利齿的狰狞口器,甚至来不及闭合,就被那毁灭性的血色刀弧无声无息地掠过!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切入凝固油脂的闷响。两条触手从口器开始,沿着躯干,瞬间被一分为二!切口处光滑如镜,暗红色的粘稠组织液和污血尚未喷溅,就被刀弧蕴含的恐怖高温瞬间蒸发、碳化!
另外几条触手如同受惊的毒蛇,本能地疯狂回缩,发出凄厉的嘶鸣!
血色刀弧去势不减,如同坠落的血色彗星,带着林烬燃尽生命与灵魂的咆哮,狠狠斩在那块人头大小的暗红核心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嗡——!!!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恐怖嗡鸣,猛地从核心内部爆发出来!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冲击和精神尖啸!整个庞大的地下管道枢纽空间剧烈震颤!锈蚀的合金管道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覆盖在墙壁、地面、血巢上的暗红菌毯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瞬间剧烈沸腾、起泡、然后大片大片地枯萎、焦黑、剥落!
被斩中的暗红核心表面,一道清晰的、燃烧着血色烈焰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个晶面!核心内部沸腾的血浆和粘稠黑暗疯狂涌动,试图修复裂痕,但血焰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在裂痕之上,疯狂吞噬着核心逸散的能量!
[核心结构受损度:47%…53%…]
[污染同化力场强度急剧衰减…]
[警告!核心能量暴走!即将进入不可控崩溃!]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域深处疯狂闪烁,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噗通!”
林烬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落在枯萎焦黑的菌毯上,溅起一片灰烬。凡骨刀脱手飞出,斜斜插在不远处的地面,骨白色的刀身黯淡无光,那道血槽内的熔岩血焰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暗红流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全身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迅速被黑暗吞噬。
结束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
轰隆——!!!
仿佛一千颗太阳在血巢内部同时炸开!被血焰刀弧重创的暗红核心,终于无法维持稳定,彻底崩解!
无法想象的恐怖能量洪流,混杂着极度精纯的污染源质、狂暴的精神冲击波、以及核心崩碎形成的毁灭性物理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亿万头凶兽,以血巢为中心,呈球形向西面八方疯狂爆发!冲击波所过之处,焦黑的菌毯瞬间化为飞灰!扭曲的合金管道如同面条般被轻易撕裂、扭曲、熔断!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和墙壁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层层剥落、粉碎!
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刺目的、混杂着暗红与毁灭白光的能量风暴彻底吞没!
昏迷中的林烬,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枯叶,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向远处一根尚未完全断裂的粗大管道!
“砰!!”
沉闷的撞击声被淹没在能量风暴的咆哮中。林烬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又软软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鲜血从他的口鼻、耳孔中不断渗出,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能量风暴持续肆虐,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了炼钢炉,在毁灭的光芒中呻吟、熔化、崩塌。巨大的血巢在核心爆炸的中心点,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球,迅速消融、汽化,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的恐怖深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丝刺目的光芒和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终于缓缓平息,整个地下管道枢纽己经彻底变了模样。巨大的空洞取代了原本的血巢,无数断裂扭曲的管道如同垂死巨兽的残骸,从空洞边缘狰狞地探出。地面和墙壁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痕和熔融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焦糊味、臭氧味和尚未散尽的污染气息。只有穹顶那巨大的肋骨状金属结构,在爆炸的余波中顽强地保留着大致的轮廓,如同巨神的墓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毁灭洗礼的地下废墟。只有熔融金属滴落的“滴答”声,以及碎石偶尔滑落的“簌簌”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烬的身体静静躺在离爆炸中心数十米外的一片相对“平整”的废墟上——那只是没有被彻底熔穿或炸碎的地面。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凡骨刀斜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刀身黯淡,却依旧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搏动。
就在这时。
废墟角落的阴影里,一处被炸塌的管道形成的三角空间,堆积的碎石和扭曲金属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深灰色、带有暗银纹路连帽斗篷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他(她?)的脚步轻盈得如同猫科动物,踩在滚烫的碎石和熔融金属残渣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斗篷下摆拂过焦黑的地面,没有沾染半点污迹。
身影径首走向昏迷不醒的林烬,在距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兜帽下,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林烬残破不堪的身体,最后落在他沾满血污和灰烬的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燃命斩核心…凡骨刀…”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听不出明显性别特征的声音,轻轻响起,如同耳语,瞬间被废墟的寂静吞没。
斗篷人微微蹲下身,伸出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尖悬停在林烬颈侧,似乎在探查他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脉搏。那手套的材质极为特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哑光的金属质感。
片刻后,指尖收回。
“载体合格。”斗篷人站起身,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锈笼’的入场券,拿到了。”
话音落下,斗篷人不再看地上的林烬,而是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穿透层层断裂的管道和弥漫的烟尘,仿佛投向了废墟更深处,某个不可知的方向。他(她)的身影在昏暗的残光中,显得神秘而孤绝。
废墟重归死寂。只有林烬微不可察的呼吸,和远处熔融金属滴落的单调声响,昭示着时间并未停止。而未知的命运,如同这片废墟上空弥漫的烟尘,沉重地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