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三的晨光裹着薄雪撞进窗棂时,林凡正蜷在沙发里翻《营造法式》。
书页间掉出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深秋和陆沉在校园里捡的。
那时他举着相机追拍她跑过银杏道的样子,镜头里的她发梢沾着金黄的叶子,像缀了串会动的星星。
"若溪,"陆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被热气蒸软的哑,"红枣粥快好了,你尝尝甜不甜。"
林凡探出头,正撞进他捧着的青瓷碗里。
碗沿浮着两颗蜜枣,枣肉在米汤里泡得鼓鼓的,像两颗润玉。
"你放了桂花蜜?"她凑过去闻,甜香混着米香首往鼻尖钻。
陆沉耳尖泛红,把碗往她手里塞:
"你上周说'红枣粥要甜得像小时候外婆煮的'。"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手背的薄茧——那是她画图时磨的,"我今早五点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红枣,挑的都是核小肉厚的。"
林凡舀起勺粥,吹了吹塞进他嘴里。
甜津津的枣肉在舌尖化开,混着他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苗。
"笨蛋,"她笑着戳他额头,"外婆的粥里可没这么多蜜。"
"那我改进了。"陆沉握住她的手,"以后每年今天,我都给你煮加双份蜜的红枣粥。"
窗外的雪停了。
林凡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冬天——那时她总煮速冻饺子,水开了数到十就捞,连汤都舍不得多熬。
而现在,陆沉会为了她早起去买最新鲜的食材,会把厨房的瓷砖擦得能照见人影,连她上次随口说的"喜欢蓝边碗",他都记着,特意去老巷子淘了套。
"走。"她拽着他的手往阳台走,"去看我新拓的砖雕拓片。"
阳台的石桌上铺着张宣纸,上面拓着半朵缠枝莲纹。
是从小区老墙根拆下来的砖雕拓的。林凡的指尖抚过纸上的纹路,墨色深浅不一,却把莲瓣的弧度都留住了。
"我用的是你教的'湿拓法',"她抬头看他,"你看这花瓣的卷边,像不像你画的月牙?"
陆沉蹲下来,鼻尖几乎蹭到她的发梢:"像。"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拓片边缘的墨点,"我昨天在《吴县志》里查到,明代的砖雕匠人会在莲瓣里藏吉祥话,比如'百年好合'。"
林凡的眼睛亮了。
她想起上个月在省博看到的明代砖雕,花瓣里确实刻着极小的"福"字。"你说......"
她把拓片翻过来,背面是陆沉用铅笔写的注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研究这个?"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我当然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铁盒,"这是我整理的《明代砖雕吉祥纹样集》,你看看。"
铁盒里躺着一沓手绘图稿,每张都标着出处和寓意:"牡丹纹——富贵满堂""云纹——吉祥如意""双鱼纹——年年有余"。
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去年清明他们在老巷子拍的砖雕照。
林凡踮脚拍,陆沉蹲在她脚边帮她扶梯子,两人的影子叠在砖雕上,像幅会呼吸的画。
"若溪。"陆沉突然说,"我想和你一起,把这些纹样都画进我们的'百年春'里。"
林凡望着他眼里的光。
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晨露,却比任何时候都亮。"怎么画?"
"春天在城楼下种两株桂树,"他掰着手指头数,"夏天在檐角挂串铜铃,秋天在砖缝里藏把炒米,冬天......"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冬天就窝在屋里,一起拓砖雕、煮红枣粥。"
林凡笑出声。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夜晚——那时她总觉得,"幸福"是件很难的事。
而现在,她的幸福就藏在每一颗蜜枣里,每一张拓片上,每一次和他相视而笑的瞬间里。
"走。"她拽着他的手往客厅走,"我去拿宣纸,你把我画的黑白拓片上色。"
陆沉笑着跟上。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冬天的阳光都更暖了。
林凡望着他跑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夜晚——那时她总觉得,"永远"是件很遥远的事。
而现在,她的永远就藏在每一片雪花里,每一盏灯笼上,每一次和他相触的指尖里。
原来这就是"学习"啊。不是课本上的公式,不是文献里的文字,是有人愿意陪你,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别人眼里的诗。
"陆沉。"她轻声喊他。
"嗯?"
"你说......"她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等我们老了,能不能在城楼下种两株桂树?"
"种两株最大的。"他握住她的手,"一棵给你,一棵给我。"
"不。"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一棵给现在,一棵给未来。"
窗外的阳光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林凡望着陆沉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所谓"一月",从来不是日历上的数字。
它是此刻怀里的温度,是指尖相触的心跳,是和眼前人一起走过的,每一个被岁月温柔以待的日子。
而那些藏在榫卯里的春信,终会在某个清晨,从砖缝里钻出来,开成最甜的花。
ps:各位朋友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