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裹着细雪撞在窗玻璃上时,林凡正踮脚往玄关挂圣诞灯串。
她的指尖冻得发红,却仍仔细调整着灯串的角度。
陆沉说要把星星灯绕成"若溪"的形状,此刻最后一颗星星正挂在门楣,暖黄的光映着她发梢的碎雪。
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林凡哈了口气,白雾在眼前散开,露出玄关镜里自己的模样:
浅灰色毛衣裹着微凸的小腹,发尾沾着刚才推门时带进来的雪,正慢慢融化成水珠,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她缩了缩脖子,伸手去够门楣最高处的灯串尾端,指尖刚碰到金属挂钩,腕间突然一暖。
陆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掌心覆着她冻得发僵的手背。
"我来。"
他的声音带着点被热气蒸软的哑,像浸了蜜的姜茶。
林凡回头,正撞进他眼底的笑意。他穿着她去年织的灰色高领毛衣,袖口短了一截,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两人交叠的手将最后一串星星灯挂好时,楼下的银杏叶恰好被风卷起一片,轻轻落在门楣的"若"字灯上。
"好看吗?"
陆沉退后半步,双手插在她毛衣口袋里取暖。他的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却把"若溪"两个字的灯影烘得更暖。
林凡望着他眼里的光,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冬天:
狭窄的厨房飘着速冻饺子的腥气,她总煮到水开数到十就捞,连汤都舍不得多熬,怕浪费燃气费。
而现在,他的手正隔着毛衣口袋温暖她的腰,厨房飘来的酒酿香混着姜茶味,把整个玄关熏得像块化不开的糖。
"走。"
她拽着他的手往阳台走,毛绒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吱呀"的响。
陆沉跟着她晃了晃,故意把脚步放轻:"小心结冰。"
阳台的玻璃上蒙着层白霜,林凡哈了口气,用指尖画出歪歪扭扭的爱心。
楼下的银杏大道铺成了金毯,阳光穿过叶缝落下来,在地上织出流动的光斑。
"慢点儿!"陆沉抱着她的外套追上来,相机挂在脖子上"咔嚓"响个不停。
林凡跑得太急,发梢沾了片银杏叶,转身时正被他抓拍个正着。
照片里的她眼睛亮得像星星,鼻尖冻得通红,发间的银杏叶却比真的还鲜活。
"好看吗?"
她歪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刚才跑动时扬起的雪粒子。
"好看。"
他说,"比我画的还好。"
林凡这才注意到他相机屏幕上未关的照片——是她上周在厨房煮梨汤的侧影,蒸汽模糊了镜头,却把她的笑眼拍得格外清晰。
她刚要说话,他突然从书包里摸出个纸袋,还带着体温:
"饿不饿?糖炒栗子,刚买的。"
两人靠在银杏树下分着吃。
陆沉剥栗子的动作很笨拙,指甲缝里沾着褐色壳屑,却把最的那半颗塞进她嘴里。
"烫。"
他提醒着,自己却先被烫得首吸气。
林凡笑着咬开栗子,甜粉在舌尖化开,混着他掌心的温度,比任何甜品店的栗子都香。
风掀起她的毛衣下摆,陆沉的手悄悄环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像团小火苗,从腰间一首暖到脚趾尖。
"若溪。"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我昨天梦到我们老了。"
林凡的栗子核"咔嗒"掉在地上。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沾着片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金边。
"梦见我们在城楼下种的两株桂树,开得比现在还盛。"
他蹲下来捡栗子核,指尖冻得通红,"你坐在石凳上剥栗子,我给你煮酒酿圆子......"
林凡的眼眶发酸。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蹲在巷子里躲雨,看着别人家的灯一盏盏亮起,心里空落落的。
雨水顺着屋檐滴在她脚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她抱着装满简历的公文包,听着手机里"您暂时没有合适的岗位"的语音,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带着锈味。
而现在,她的左手被他握着,右手捧着热栗子,连风里都飘着桂香。
不是超市里那种甜得发腻的香,是带着阳光晒过的、晒干桂花的清冽。
"走。"她拽着他往家走,"回家喝你煮的梨汤,我切了柚子。"
陆沉笑着点头,蹲下来帮她换上周新买的毛绒拖鞋——粉色的,鞋尖绣着朵小桂花。"你上次说'冬天穿毛绒拖鞋最舒服'。"
他系鞋带时,手指微微发抖,"我跑了三家店才找到,这家店的绒面最软,鞋底还有防滑纹。"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穿越前整理外婆遗物时,在抽屉里翻到的那双红布拖鞋——是外婆生前给她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她心口发疼。
那时她总觉得,"温暖"是件很奢侈的事,要花很多钱买羽绒服、买暖炉,却买不来真心。
而现在,陆沉把她的回忆变成了现实,连拖鞋的针脚都带着他的温度——他一定是在灯下缝了很久,针脚才这么密。
"陆沉。"她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眼尾的痣,"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永远'是个虚头巴脑的词。"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
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那是他用老榆木雕刻的,说"古建里的斗拱最结实,能撑几百年"。
"可现在我觉得,'永远'就是和你一起剥栗子,一起煮圆子,一起看银杏落叶......"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
"我也是。"
他说。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永远'可以这么近。"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林凡望着他的侧脸,拽着他往屋里跑:
"梨汤要凉了!"
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冬天都不冷了。
雪越下越稠时,林凡窝在沙发里翻老相册。
玻璃窗上结着冰花,像幅未完成的抽象画,有的像银杏叶,有的像城砖纹路。
陆沉端着热可可过来,杯沿沾着奶泡,递到她手边时,指尖冻得发红:
"我刚去楼下扫了雪,你脚边的地砖滑,别乱动。"
他的围巾还滴着雪水,发梢沾着冰碴,却把热可可捂在胸口焐了很久。
林凡接过杯子,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雪夜的冷,瞬间熨帖了鼻尖。
她的目光落在相册里那张老照片上——1987年的冬天,穿蓝布衫的年轻男女蹲在城墙根,男的举着相机,女的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儿。
照片边缘有行褪色的字:
"周记瓦作,周福生、林秀兰留念"。
那是外婆和她师父,外婆曾说,她是周福生的关门弟子,跟着他修城墙修了西十年。
墙根的青砖上还留着她的刻痕,是她十六岁那年偷偷刻的"林秀兰",现在应该还在,在城南那段老墙上。
"所以你总说'古建是有温度的'......"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掌心还带着体温。
林凡轻声接话:
"因为有很多人,把一辈子都焐在里面。"她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蹲在巷子里躲雨,看着别人家的灯一盏盏亮起,心里空落落的。
而现在,她的左手被他握着,右手捧着上个月在工地挖的明代城砖——砖缝里的糯米浆己发黑,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纹路,像凝固的琥珀。
"若溪。"
陆沉突然说。
"我想和你一起,把这城墙修成我们的'百年春'。"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密封袋,"上周去博物馆问了,这是明代的城砖,烧制时掺了糯米浆。外婆的日记本里写过,周福生总说'砖是有魂的,要拿真心养'。"
林凡接过密封袋,指尖触到砖缝里的糯米浆,仿佛摸到了六百年前工匠的手温。
他们可能在某个雪天和泥,可能在某个晴日烧砖,可能把对家人的思念都揉进了砖里。
她想起整理外婆遗物时,在樟木箱底翻到的那块碎瓷片——和他们在城墙挖到的永乐青瓷,釉色竟有几分相似。
瓷片上还留着半朵莲花,是外婆年轻时刻的,她说那是"给未来的家"的记号。原来那些被岁月磨旧的碎片,早就在等一个重圆的契机。
等她遇到陆沉,等他们一起蹲在城墙根,等他们的影子重叠在六百年前的砖上。
"怎么修?"
她问。
陆沉从茶几底下摸出个笔记本,封皮是她去年送他的圣诞礼物,硬壳上印着"我们的百年春计划"。
"每年冬天一起扫雪,春天一起种桂树,秋天一起捡银杏叶......"他的手指轻轻蹭过她发梢的雪花。
"等我们老了,就坐在这棵桂树下,看孙子孙女跑着玩,给他们讲'当年有个笨蛋,为了给女朋友煮酒酿圆子,把厨房弄成了战场'。"
林凡笑出声。
她望着他睫毛上沾着的雪,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捧着热栗子的模样。
那时她在图书馆查古建资料,他抱着一摞《华国建筑史》坐在她对面,说"同学,你挡住我找'斗拱'那章了"。
她抬头,撞进他眼里的笑意,像看见半块被阳光晒化的糖。
那时她总觉得,"幸福"是件很难的事,要等事业稳定,要等有房有车,要等一切尘埃落定。
而现在,她的幸福藏在每一片雪花里,每一盏灯笼上,每一次和他相视而笑的瞬间里。
包括此刻他手里捧着的六百年老砖,和她发间沾着的新雪。
窗外的雪还在下。
林凡望着陆沉的侧脸,突然说:
"今晚别扫雪了,我们去挂去年没挂完的灯笼吧?"
他笑着点头,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雪夜都不冷了。
两人并肩往阳台走时,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像两只振翅的蝴蝶,载着满溢的温暖,往更远处去了。
阳台的晾衣绳上还挂着去年的红灯笼,褪色的穗子在风里摇晃。
林凡踮脚去够最高处的竹竿,陆沉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肚子:
"小心,别摔着。"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尖,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竹竿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凉丝丝的,却被体温焐成了水。
"去年这时候,我们还没住在一起。"
林凡轻声说。陆沉把灯笼递给她,指尖冻得通红:
"去年今天,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你三小时,就为了送这串星星灯。"
林凡抬头看他,想起那天她加班到十点,出电梯时正撞见他抱着灯串站在大厅,头发上落满雪,像棵被雪覆盖的树。
"我当时想,完了,肯定要被骂迟到了。"
她笑着说,"结果你说'我帮你挂灯串,挂完再走'。"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
"现在想想,那串灯串挂得歪歪扭扭的,你却拍了九张照片发朋友圈。"
林凡的脸颊发烫,转身去捂他的嘴:
"不许说!"
他却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你挂完灯串后,手冻得像胡萝卜,却非要给我煮姜茶。锅里的姜块都糊了,你却举着汤碗说'喝了就不冷了'。"
林凡的眼眶发酸。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冬天,她总煮速冻饺子,水开了数到十就捞,连汤都舍不得多熬。
而现在,陆沉会为了她早起去买最新鲜的酒酿,会把鸡蛋煮得刚好溏心,会把厨房的瓷砖擦得能照见人影。
他甚至学会了认古建构件,能和她一起蹲在城墙根,指着砖缝里的糯米浆说"这叫'金镶玉'"。
"陆沉。"
她捧住他的脸,"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永远'是个虚头巴脑的词。"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
"我也是。"
他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永远'可以这么近。"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
林凡望着他的侧脸,拽着他往屋里跑:
"梨汤要凉了!"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冬天都不冷了。
两人刚进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就亮了——是陆沉上周刚换的,说"怕你晚上起夜看不见"。
暖黄的灯光里,陆沉蹲下来帮她换拖鞋,粉色毛绒鞋尖的小桂花在她脚边晃啊晃,像朵开不败的花。
"明天我们去买桂花树苗吧。"
林凡突然说。陆沉抬头看她,眼里闪着光:
"好,选最大的那棵,种在阳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他站起来,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毛衣口袋,"等树开花了,我们就坐在树下喝你煮的酒酿圆子,给孙子孙女讲我们的故事。"
林凡望着他,突然笑了。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她蹲在巷子里躲雨,看着别人家的灯一盏盏亮起,心里空落落的。
而现在,她的左手被他握着,右手捧着热栗子,连风里都飘着桂香——不是超市里那种甜得发腻的香,是带着阳光晒过的、晒干桂花的清冽。
窗外的雪还在下。
陆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邀请。
屏幕里,陆妈妈举着刚蒸好的酒酿圆子,身后是挂满红灯笼的客厅:
"若溪啊,下周来家里吃饭,你陆叔叔新种的桂树开花了,我煮了酒酿圆子等你!"
林凡接过手机,对着镜头笑:
"阿姨,我会带陆沉一起去的。"
陆沉凑过来,鼻尖差点碰到她的:"还要带我们种的城砖,给您看看我们的'百年春'计划。"
视频里传来陆爸爸的声音:
"老周头要是知道他的砖被用来修'百年春',肯定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们鼓掌!"
"走。"
她拽着他的手往屋里走,"梨汤要凉了!"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雪夜都不冷了。
两人并肩走过玄关时,风掀起两人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