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裹着桂香钻进窗缝时，林凡正蜷在沙发里翻《营造法式》。
书页间掉出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上个月和陆沉在校园里捡的。
那时他举着相机追拍她跑过银杏道的样子，镜头里的她发梢沾着金黄的叶子，像缀了串会动的星星。
"若溪。"
陆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被热气蒸软的哑。
他端着青瓷碗出来，碗里浮着两颗水煮蛋，蛋白上用酱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桂花："温着的酒酿圆子，你尝尝甜不甜。"
林凡伸手接碗，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的指节还沾着点面粉，是刚才揉面时蹭的——他说要给她做酒酿圆子。
结果把厨房弄得像战场，面粉撒了半桌，鸡蛋滚到沙发底下，最后还是她蹲在地上帮他捡的。
"笨蛋。"她舀起颗圆子吹了吹，塞进他嘴里，"糖放多了，齁嗓子。"
陆沉含着圆子笑，眼睛弯成月牙：
"你上次说'酒酿要甜得像初恋'，我就多放了两勺。"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嘴角的糖渍，"再说，甜不好吗？"
林凡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冬天。
那时她总煮速冻饺子，水开了数到十就捞，连汤都舍不得多熬。
而现在，陆沉会为了她早起去买最新鲜的酒酿，会把鸡蛋煮得刚好溏心，会把厨房的瓷砖擦得能照见人影——连她上次随口说的"喜欢蓝边碗"，他都记着，特意去老巷子淘了套。
"走。"她拽着他的手往阳台走，"去看银杏。"
楼下的银杏大道铺成了金毯。
林凡踩着落叶往前跑，陆沉抱着她的外套跟在后面，相机挂在脖子上"咔嚓"响个不停。
"停！"他举着相机喊，"你回头看！"
林凡转身。
阳光穿过银杏叶洒在她脸上，发梢沾着片叶子，像被施了魔法的精灵。
陆沉的镜头里，她的笑比银杏还亮——那是穿越前她从未有过的笑，不带点小心翼翼，只有被爱填满的安心。
"若溪。"他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路过邮局时看到的，觉得像你。"
盒子里躺着枚银杏叶胸针，铜质的叶脉刻得极细，边缘还镀了层薄金。
"我挑了半小时。"他的耳尖红得能滴血，"老板说这是手工打的，每片叶子都不一样......"
林凡接过胸针，别在毛衣领口。银杏叶的轮廓贴着她的皮肤，像被他的温度焐过。"好看吗？"她歪头看他。
"好看。"他说，"比我画的你好。"
林凡笑出声。
她想起上周陆沉在图书馆画她速写，画了二十张都不满意，最后把笔一摔："你笑起来太狡猾，根本画不像！"
那时她抢过笔，在他本子上画了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旁边写"陆沉的兔子，只会画女朋友"。
"饿不饿？"陆沉突然说，"我买了糖炒栗子，在书包里。"
林凡摸出纸袋，栗子还带着余温。她剥了颗塞进他嘴里，自己又剥了颗，两人靠在银杏树下分着吃。
风掀起她的毛衣下摆，陆沉的手悄悄环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像团小火苗。
"若溪。"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我昨天梦到我们老了。"
"梦见什么？"
"梦见我们在城楼下种的两株桂树，开得比现在还盛。"
他顿了顿，"你坐在石凳上剥栗子，我给你煮酒酿圆子......"
林凡的眼眶发酸。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她蹲在巷子里躲雨，看着别人家的灯一盏盏亮起，心里空落落的。
而现在，她的左手被他握着，右手捧着热栗子，连风里都飘着桂香——原来"岁月静好"，不过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诗。
"走。"她拽着他往家走，"回家喝你煮的梨汤，我切了柚子。"
陆沉笑着点头。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包裹着她的手，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像两只振翅的蝴蝶，林凡望着他被阳光镀亮的侧脸，内心想着好帅。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
林凡掏出钥匙开门，转身时陆沉己经把她的鞋摆好了——是他上周新买的毛绒拖鞋，粉色的，鞋尖绣着朵小桂花。
"你上次说'冬天穿毛绒拖鞋最舒服'。"他蹲下来帮她系鞋带，"我跑了三家店才找到。"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穿越前整理外婆遗物时，在抽屉里翻到的那双红布拖鞋——是外婆生前给她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她心口发疼。
那时她总觉得，"温暖"是件很奢侈的事。而现在，陆沉把她的回忆变成了现实，连拖鞋的针脚都带着他的温度。
"陆沉。"她蹲下来，捧住他的脸，"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永远'是个虚头巴脑的词。"她的拇指轻轻擦过他眼尾的痣，"可现在我觉得，'永远'就是和你一起剥栗子，一起煮圆子，一起看银杏落叶......"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我也是。"
他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永远'可以这么近。"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林凡望着陆沉眼里的光。
"走。"她拽着他的手往屋里跑，"梨汤要凉了！"
陆沉笑着跟上。
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冬天都不冷了。
林凡望着他跑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夜晚——那时她总觉得，"幸福"是件很难的事。
而现在，她的幸福就藏在每一颗糖炒栗子里，每一片银杏叶上，每一次和他相视而笑的瞬间里。
原来这就是"永远"啊。
不是海誓山盟，不是惊天动地，是有人愿意陪你，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别人眼里的诗。
